做香港的媳婦 很難
她嫁了個香港人,生活表面看來平靜如水,但她卻常常處在焦慮中……
夏夢的氣質很好,一看就是個知識女性,但與她聊起來,卻能感覺到她內心充滿了自卑。當然,以前的夏夢並不自卑,她1991年就來到了深圳,在一家律師事務所工作了很多年,薪水很高。可是,自從嫁給了香港人阿成,並最終成了一名家庭主婦後,夏夢越來越不自信,有一陣子,她甚至有些抑鬱。
夏夢1959年出生在北方一座美麗的城市裡,家裡只有她和妹妹兩個孩子。年輕時的夏夢沒享受過富裕的生活,雖說生長在城市裡,可她接受的教育非常有限,畢竟那是「文革」時期。
下鄉回城後,夏夢決定通過學習改變自己的命運。她自學了中學課程,並考取了大專,主修法律。
3年後,夏夢大專畢業,分配在一間學校工作,夏夢總想憑借自己的奮鬥獲取美好的生活,就把全部心思都投入到了學習和工作中。
1991年,夏夢帶著夢想來到深圳,當時她已經32歲了。在深圳,一切都要從頭開始,她工作得很努力,也取得了一些成績,並在深圳站住了腳跟。
當一切都穩定下來後,她開始感到孤寂,一回頭,發現自己已經一個人走過了30多年,她開始考慮個人問題了。
夏夢的妹妹早年嫁給了一個香港人,現在已在香港定居了,日子過得不錯,她極力慫恿夏夢也找個香港人,畢竟香港的生活水平要高一些。
1997年,在妹妹的張羅下,夏夢認識了在香港某大學做校工的阿成,阿成當時已經46歲了,因為家中有8個孩子,經濟條件不好,而且他本身有輕微的殘疾,這樣的條件在香港找個老婆是很難的,所以他一直獨身。
夏夢清秀的面容和良好的氣質吸引了阿成,因此,認識不久他就提出與夏夢辦理結婚手續,夏夢對此也是求之不得。在沒有進行充分瞭解的基礎上,兩人結婚了。
婚後,因為身體不好,阿成力勸夏夢辭去工作呆在家裡,夏夢照辦了。辭職後,夏夢在羅湖區租了一間小房子,整天無所事事地呆在家裡,苦等有朝一日能夠赴港定居。
阿成很少來深圳,在他的潛意識裡總覺得只有香港才是最好的,所以,夏夢總是盡可能多地到香港去。
阿成與老母親一起住在居屋裡,每次到香港那邊的家裡,夏夢總覺得婆婆時時處處挑剔她。
有一次婆婆外出晨練歸來,看到夏夢仍舊睡著未起,便發了很大的火,還打電話叫來了阿成的兄弟姐妹……
結果可想而知,夏夢被阿成的兄弟姐妹圍著教導了一番,阿成的妹妹甚至教夏夢如何使用一些家用電器。
夏夢真是哭笑不得,再怎麼講她也是大城市出身的知識女性,而阿成家卻是幾十年前才從廣東鄉下移民到香港,阿成的媽媽一個字都不認識,阿成的妹妹連中學都沒有畢業……
但是,當夏夢把這些事情告訴阿成的時候,阿成卻不以為然,只是勸夏夢多一點遷就他的家人。
因為是北方人,夏夢與阿成家人的生活習慣很不同。
她不太會煲湯,這點讓阿成和阿成的媽媽非常不滿意,夏夢只好虛心向阿成的媽媽求教,這一學就是好幾年,但她的手藝都常常被阿成的家人嘲笑……生活中的這些小事情讓自視頗高的夏夢非常鬱悶。
有一陣子,她一進香港的家門就忍不住放聲大哭,哭得非常傷心。阿成不理解夏夢的想法,他單純地認為,夏夢現在的日子不錯,從內地來了香港,應該是件很幸福的事情,她不應該有什麼不滿足。
夏夢本想與阿成的兄弟姐妹搞好關係,但他們從來不與夏夢來往,他們都認為夏夢是個大陸妹,是鄉下人。
鬱悶的夏夢開始發奮,像20多年前考大學一樣,她在拿到了律師執業證後,又拿到了教師上崗證。她的想法是,到香港後,一定要找一份體面的工作,讓自己從頭到腳都自信起來。
可是,前幾天遇到的一件事情卻讓她動搖了。在夏夢居住的那個小區裡,有許多女人的丈夫都在香港,平素她們孤獨地呆在深圳,她們的丈夫每個星期會回來一次。
夏夢沒事的時候會和她們聊聊天。她對面住著的是一個漂亮的農村姑娘,才20歲出頭,她的丈夫是個50多歲的香港人,對她很好,給她在深圳買了房子,每個月還給她7000元的家用……
看看自己租住的小套房,想著阿成每個月才給她3000元家用,夏夢忽然覺得自己真是不中用,她的律師證和教師上崗證居然比不上一個女人的美麗和年輕,心底裡的不自信又開始侵擾著她。
她甚至想,到香港定居後,如果她不能順利地找到一份好工作,她的後半輩子豈不是要在歧視的眼光中度過?
夏夢的擔憂是有理由的。她樓下住著位名叫阿麗的女人,丈夫在香港。阿麗以前也是個職業婦女,婚後也辭去了工作,現在阿麗基本上變成了一個家庭婦女。
她丈夫也有一大家子人,他家裡完全把她看成一個保姆,有一次,丈夫的家人從香港過深圳玩,她一個人煮了十幾口人吃的飯,他們在客廳裡吃飯,而她則在廚房裡忙碌……
阿麗多次跟夏夢表達了生不如死的想法,她說她最受不了的是那種深藏在丈夫家人心中的歧視。
夏夢說,像她們這樣的香港媳婦並不受歡迎,許多人覺得她們要的就是一張香港身份證,也確實有些人一拿到香港身份證便離了婚,可是,說這種話的人根本沒有考慮到她們的心理壓力。誰願意比別人低一等呢?
夏夢覺得跟阿成溝通很困難,她想要一個和睦的家庭,周圍是洋溢著溫暖的親情,可她覺得這種親情對她而言成了一種奢望,夏夢由衷感歎:做香港人的媳婦真的很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