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2次愛情都是走上歧路的桃花
過了年我就40歲了,我只經歷過兩次沒有結果的愛情,一次是我負了人家,一次是人家騙了我。
楠玉和小霞,這兩個給過我快樂,卻最終沒能嫁給我的女人。她們就像路邊的桃花,其姿夭夭,其色灼灼。而我,只是那個偶然路過,並在樹下休憩片刻的人。她們最終不會屬於我,
可我還是忘不了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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廣州認識的湖南妹子
看到我這個樣子,你是不是很害怕?其實我一開始並不是個瘸子,是十年前的那場車禍讓我變成了今天的樣子。站著還好,一走路兩個腳尖就對在一起,搖搖晃晃的,別人都開玩笑地叫我「唐老鴨」。
我也算是個苦命的人,很小就沒了爹娘,跟哥哥嫂嫂住在一起。說實話,哥哥嫂嫂對我十分好。但因為家境貧困,27歲了還沒有人給我說媒。那年,我去了廣州。
我在一家玩具廠打工。每天在流水線上幹活,我都有種做夢的感覺。覺得這個城市裡的一切就像VCD上快進的畫面,讓人頭暈眼花。
冬天的時候,一個人走在回宿舍的路上,正想著心事,忽然聽見一陣帶著哭腔的哀求聲。抬眼看去,街角昏暗處,三個女人圍著一個女子,推推搡搡,有的竟打耳光。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拉開她們說:「都是女人,有啥話不能好好說,動啥粗啊?」女人還有些不忿:「關你什麼事?」我把被圍攻的女子拉到身後,袖子往上一擼:「咋了,你們還不服呀?」幾個女人看了看,估計覺得有點懸乎,罵罵咧咧地走了。
我就這樣認識了楠玉。楠玉是湖南妹子,23歲,有過一次婚姻,但沒生小孩。那天我問楠玉為什麼那三個女人打她,楠玉一下子就哭了:「那是我前夫的三個姐姐,她們也在這裡打工。說俺家欠他們家錢,非得讓我回去跟她弟弟復婚。可那人就是個畜生,整天打人,你說我咋能跟他再過下去啊!」
楠玉抬起頭,滿是感激:「要不是你,我還不知道吃什麼虧呢。」那雙噙著淚水的、美麗的眼讓我怦然心動,我低下頭說:「這有啥,誰見了都會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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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結婚也別忘了我
不知道因為感激,還是因為寂寞,我和楠玉走到了一起。楠玉是個好女人,她不僅有湖南妹子的溫柔,更有湘妹子的能幹。我們從宿舍裡搬了出來,在附近的都市村莊租了間小房子。楠玉做一手好飯菜,讓我從一來南方就吃不好飯的胃口大開。每天我們一起從廠裡坐公交車回家,看著兩旁的摩天大樓,紅男綠女,看著身邊緩緩流動的香江水,再看看身邊溫柔的楠玉,我忽然覺得自己不再淒惶。
我們在一起住了4個月。那真是我一生都忘不了的4個月。每天回去有可口的飯菜,有乾淨的衣裳,周圍的工友都說我變得精神了。寄錢回家的時候,我也給嫂子寄了楠玉的照片。嫂子很是喜歡,她說:「如果人家願意,過年領回咱家看看吧。」
2006年春節,在楠玉的一再堅持下,我去了她的老家,湖南龍山縣橋頭鎮。我家裡條件不好,可我沒想到,楠玉家裡的條件更差。竹子編成的房子破破爛爛的,屋頂上的稻草都黑了。做飯的時候就在堂屋地上的火塘裡放口鐵鍋,蘿蔔白菜丟進去一鍋燉熟。
那天我們一進門,吃飯的時候,楠玉的媽媽一聽我老家在河南,還在廣州打工,臉就耷拉下來,說了句:「這麼遠埃」再沒了第二句話。
吃過飯,跟楠玉的爸爸圍著火塘抽煙,楠玉的爸爸突然問我:「你要娶楠玉,手裡有三萬塊錢沒有?」我呆了一下,說:「要萬兒八千的還可以,再多了我就拿不出來了。」楠玉的父親把煙頭丟到火塘裡,很堅決地說:「少了三萬,這事就別提了。」
我突然有些心涼,這不跟賣女兒一樣嗎?我問楠玉怎麼辦,楠玉低著頭不說話,最後說:「我們這裡都是這規矩,我也沒辦法,爸媽還指望這個錢還債呢。」
我急了,我說:「那你的意思呢?我要湊不夠這個錢你就不跟我回廣東了?」楠玉哭了:「我都23了,我媽已經在老家給我瞅好了人家,他們不會讓我再出去了。你要拿不出這個錢,我就只能嫁給別人了。」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我的心就在那一刻突然冷了。我說:「我前幾個月的工資都寄回老家了,一時間要湊三萬根本不可能,我也不能耽誤你,真不行就斷了吧。」
我把隨身帶的5000元錢留給楠玉,第二天離開了那個小鎮。楠玉送我到汽車站,臨上車時,楠玉流著淚,抱著我不鬆手:「哥,你碰到合適的就結婚吧。但以後可別忘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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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的那場車禍
我回到廣州,在流水線上像個木偶一樣地忙碌。這樣幹了幾年,工廠因為股東之間的爭鬥,最後倒閉了。我也厭倦了在外面的漂泊,1997年,我回到了老家。
老家還是那個樣子,安靜而乏味。在城市的時候,我覺得自己是個農村人。但真的回到農村的時候,我反倒有些不適應了。那段日子,暫時還沒找到活兒的我經常跟幾個人去縣城喝酒,我們藉著酒意,騎著大馬力的摩托車,風馳電掣地穿行在鄉村公路上,那感覺真是爽極了。
有一天晚上,天上沒有月亮,還刮著很大的風,我跟幾個朋友照例又喝醉了。剛拐上一段上坡的土路,一輛運煤的貨車突然打著很亮的燈衝了下來,慌亂中我手一抖,呼嘯而過的大貨車就把我掃到了路溝裡。
我渾身血流如注,朋友們七手八腳地把我抬到醫院,檢查的結果是腰椎壓迫了神經,我的兩條腿都動不了了。我在醫院住了三個月,最後是能走路了,但一走就搖搖晃晃,成了瘸子。
我把自己關在屋裡,哪兒也不去。哥嫂端來了飯菜我也不想吃,我捶著自己的雙腿,我想,讓我死吧,就讓我死在這屋裡算了!
村裡一個叫老奶的人敲開了我的門,她領我去了教堂。她說,你信不信都不要緊,但你聽我給你唱歌吧,聽了你心裡就不淒惶了。
一開始我聽不懂,但那聲音和音樂真是好聽,那一句一句就像小時候娘在跟我說話,我就在那歌聲和誦經聲裡安靜下來,那些痛苦的事也想不起來了。
我成了一個虔誠的基督徒。我想,草木螻蟻尚且惜命,娘把我生下來,爹把我養大,不是讓我變成一個廢人的。即使現在殘了,病了,我也得好好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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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在太原的街上抱住了我
2000年,我來到許昌一家飯店打工。開始給人刷盤子,後來一直幹到了大廚。2004年下半年,一個朋友的姐姐在太原開了家飯店,要我過去幫忙,我就來到了太原。
因為有朋友姐姐的照顧,工作還算舒心。晚上忙完睡不著時,我喜歡聽廣播。2007年10月,我通過廣播認識了小霞。
那是一個交友節目,彼此發短信給自己覺得合適的異性。小霞是東北人,在深圳打工。也許因為有在南方打工的共同經歷,我們倆在電話裡聊得很投機。時間長了,我知道小霞曾有過一段婚姻,還有一個4歲的兒子在老家。
有一天我正在廚房裡忙,一個服務員小姑娘在大堂玩我的手機。這時候小霞打過來電話,第一句話就問:「哥,你吃飯了沒有?」小姑娘趕緊問:「你是誰啊?」對方卻沒了聲音。小姑娘問了幾遍,不見回答,說了句:「有病!」就掛了電話。
等我忙完知道這事的時候,已經是下午4點多。我給小霞發個短信:別生氣啊,晚上下班咱們慢慢說。
那天我們聊了好久。我把自己的經歷全都告訴了小霞。她說:「咱倆一直沒見過面,我放假前去看你吧?」我說:「好啊,但你看到我可不要失望。」小霞說:「你人是實在人,心是實在心。我就是沖這才喜歡你的。」
我把這事跟老闆姐姐說了。她不相信:「她肯定是騙你的。你看吧,她要是真心跟你結婚我把老闆職位讓給你。」我想也是,我是個打工的,還是個瘸子,她怎麼會看上我?
一個月後小霞打來電話的時候,我還有些不相信。我說你是在深圳打的這個電話吧?她笑了,那你出門看看。我走出門外,就看到站在路口的小霞。高高的個子,小小的瓜子臉,不太白,但特別耐看。
看我傻愣愣地站在那裡,小霞跑了過來,當著那麼多人就抱住了我,還在我耳邊輕聲問:「怎麼,不歡迎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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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屬於我的歧路桃花
我覺得自己幸福得快暈了。小霞來了,她還從深圳給我買了皮帶、鞋子和棉襖。皮帶很合適,鞋子和棉襖就有些大了。可我依然樂呵呵地收下了。
那天晚上,我把小霞安排在我們那條街上最好的旅館。我們說了整整一晚的話。很晚的時候,我想回飯店去住,小霞不讓。我說咱們這樣老闆知道了,我該挨吵了。小霞拉住我,很乾脆地說:「咱倆處對象,她有啥權力干涉啊?」
我帶小霞轉遍了太原的商場和名勝古跡。我給她買了圍巾、衣服和日常用品。在汾河邊上我問小霞:「你想不想跟我有個家?」小霞點點頭,突然變戲法似的拿出一個銀色的戒指,「你看,我把這個都給你買來了。」
我突然很感動,她是真的。她這麼實誠地對我,我還防著她,是不是太小人了?我把自己的存折給她:「你手裡的錢也不多了吧?這個你拿著吧,看喜歡什麼,自己去買。」我說:「明天我就得好好上班了,你多住幾天,咱們過年一起回家,回你家回我家都行。」
第二天晚上11點,等我從飯店趕到賓館的時候,她已經不見了。前台的人只知道她訂了去哈爾濱的飛機票,中午12點退的房。
我一下子蒙了。上午10點多還沒開始忙的時候我曾打電話給她,問她在幹什麼?她說在等我。其實那時候她是一邊在甜言蜜語一邊收拾行李。她一定是從一開始就打定主意要騙我的。要不然她不會一大早就把存折上的3000元錢全部取完。
老闆姐姐一直在罵我:衣服是地攤貨,戒指是不銹鋼的,所有的東西滿打滿算不值300元,你真是腦子進水了!你報警啊!我沒有說話,也不知道該怎麼說。我只是在想:我遇見的兩次愛情,怎麼都毀在了錢的手裡?
我在大年二十五那天回到了鄭州,在老鄉的洗浴中心看門,四周有零零落落的鞭炮聲。看著進進出出的年輕小姑娘,我又想起楠玉和小霞。她們倆還好嗎?也該準備年貨了吧?
有些花是養在院子裡的,有些花是開在路邊的。她們就是路邊的桃花,妖嬈嫵媚。我們不是同路人。所以那歧路的風景,永遠不會屬於我。
我不恨她們,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