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一小時來愛我
接到他電話的時候,她正在和幾個朋友喝酒,三杯酒下肚,並沒有醉意。
電話響起,來電顯示是他的號碼。他是一個愛她的男人,但不是她愛的男人。對於她來說,他只是朋友,她只是與他保持友誼,不遠,也不近。
出了房間,接他的電話。
他在電話的那頭說:我想你。
她在電話的這頭說:想我幹什麼?
他在電話的那頭說:你想我嗎?
她在電話的這頭說:不想。
他在電話的那頭說:可是我想你,怎麼辦?
她在電話的這頭說:那你繼續,不關我的事。
執著如他,決絕如她。不放棄如他,不接受如她。誰也無能為力。
瞬間的沉默。
他問:你現在在幹什麼?仍是很溫柔的語氣。
她說:在和朋友喝酒。她有些不忍,口氣也緩和下來。
「那就玩得開心一點。」
「開心不起來。」她脫口而出。
「為什麼開心不起來,你怎麼了?」
她無語,卻覺得胸口突然沉悶起來。
「是不是又想他了?」
「沒有1
「真的沒有?」
「沒有1她回答得簡單而乾脆,突然在想,說謊能達到如此地步,大概世間只有我一人吧!突然間苦笑,心裡猛歎一口氣,卻笑著說:「我今天看了一篇文章,《酒醉的時候你會想起誰》,你呢,會想起誰?」
他不答,卻反問:「你呢,想誰了?」
「我沒醉,怎麼知道。」
「那你醉一下看看。」
「醉不了,我太清醒。」
「何必要讓自己那麼累呢?」
有點瀕臨瓦解的感覺,她很無力的靠向旁邊的門柱。這個感性的男人,這個溫柔的男人,這個愛她的男人,他並不知道自己的隱忍,他並不知道自己已經習慣用堅強和理性來面對生活中的問題,包括自己的愛情。
在這個男人的邏輯中,愛情不可能理性,太理性的就不是愛,一個人愛得太理性了,這個人就是不正常的。這個男人,可以為他愛的女人瘋狂,可以一個月打2000元的電話,可以只為了見她一面坐六個小時的火車匆匆而來,再匆匆而去。這個男人,是可愛的。在物慾橫流的沿海城市,在已經沒有多少純粹的愛情的現在,一個男人,可以為一個女人做這些,這已經很可愛了。
她知道,這個男人是可愛的,但是她也知道,她並不愛他。她愛的那個男人不會為她做這些,但是她就是愛他。她常告訴別人愛情是什麼,愛情應該如何,自己卻迷茫的搞不懂自己的愛情。
愛情是什麼,她想不通,為什麼別人可以執著對她的情意,三年五載,卻換不來她的愛情?為什麼她對她愛的男人包容和隱忍,春夏秋冬,卻等不到一個想要的結果?她從別人想到自己,再從自己想到別人,卻始終想不出一個所以然。她常問自己,愛情究竟是一個人執著的等候,還是兩個人的天長地久?她常常在想:為什麼愛我的人對我如此,我卻離不開我愛的人?為什麼我愛的人對我如此,我卻始終愛不了愛我的人?
她想得頭痛,想得心痛,想得窒息,想得神經衰弱。她搖搖頭,卻揮不去心頭的烏雲。這個可愛的男人,知道她的心痛;這個男人,想要解救她的心痛。然而她知道,任何人都無法解救自己。
這個男人說:何必要讓自己那麼累呢?她也在想,何必讓自己那麼累呢?
這個男人說:你就為自己醉一回吧,想哭就哭,想笑就笑,不要讓自己那麼累。你平時太過理智,就讓自己醉一回,讓自己放鬆一回。
她搖頭輕笑,知道女人不該喝醉,喝醉不雅,所以她從不讓自己喝醉,哪怕滿懷的心事已快讓自己窒息。她知道喝醉無用,醉了也只會讓自己更痛,所以她不會喝醉。他很感性很衝動,她卻理智而清醒。她知道什麼是該,什麼不該,她的行為大多約束在道德範圍內,她說自己是一個完美的道德主義者。
他說:你就醉一回吧,糊塗一回,好嗎?你就分一個小時給我,就愛我一個小時好嗎??
「愛一個小時?」她喃喃自語,思緒有點飄渺。
「是啊,愛我一個小時。分一個小時給我,就一小時。」
她的心開始疼痛,這樣的疼痛。他隱忍的口氣那麼像她。他為她,說出這樣隱忍的話,她為她愛的那個男人,同樣的憋屈自己。他們都是對自己所愛的人包容而隱忍。
她開始心疼他那樣的隱忍。她在想愛一個人究竟有什麼錯,為什麼這樣的包容和隱忍還打動不了那個被愛的人?她在想自己有沒有被打動?她想到的卻仍是那個有時若咫尺,有時更天涯的人。
她歎口氣,不知道自己還能如何?
她歎口氣,知道自己終是不能,哪怕是一個小時的愛,她也分不出去。
對於有些人,你可能會愛他一生;對於有些人,你卻連一分鐘都愛不了,這,就是愛情。
小豆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