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別人妻子私奔逃離家鄉
「我的家鄉一片平原,五穀雜糧生長得很愜意,什麼玉米、小麥、大豆、花生、紅薯、芝麻等等,鬱鬱蔥蔥,一眼望去無盡的光鮮色彩……想到這些我就止不住淚水。」一個五大三粗的漢子,就這麼在無箏面前流下了眼淚。
10年了,呂偉遠離家鄉在溫打工,從未回過一次老家。不是他不想回家,他連做夢都哭喊著他的爹娘,哭喊著他的兒女。可是他說他沒臉回家。他沒臉回家,是因為當初並不是像大多外出打工者一樣,光明正大地走出家門,而是深夜出逃。最不可饒恕的是,他出逃是為了別人的老婆翠丹。
村裡人都說,翠丹雖長得俊俏,可命不好,嫁了個沒用的男人,什麼事也不管還好賭。翠丹來到夫家後,就成了家裡的頂樑柱,
裡裡外外她一手操持,好像懷孕生子都是「自產自銷」似的,與她老公無關。因為人家從沒見過她老公為她做過什麼看似有點體貼味道的事情。
緊挨著翠丹夫家幾畝地的那片田恰巧是與翠丹從小一起長大的呂偉家的,呂偉實在看不下去,常常收拾完自家的田就默默地幫她做點力所能及的事。翠丹忙不迭道謝,他依舊埋頭干,嘴裡頂多嘟噥一句:沒什麼,男人使了勁還會再有的。從那以後,一到關鍵時刻翠丹都會想到找呂偉來出些主意。譬如那年,她老公家的那兩間泥土房如果再經歷一場大雨就很有可能成一攤泥漿,翠丹決定推倒房子重蓋,但最缺的是錢埃於是她首先想到呂偉。
呂偉是村裡為數不多的高中畢業生,是村裡出了名的能人,待人又熱情,誰求他幫忙都是有求必應,尤其面對老人或柔弱的女子,還沒等人家把話說完,他已經開始琢磨怎麼完成這檔「業務」了。所以全村人都敬呂偉三分,其中當然也包括他的老婆,她愛他,也敬畏他。蓋房,對於農村畢竟是了不得的大事。搬新房那天,村裡老少幾乎全部聚到翠丹夫家門外不遠的那個曬穀場大吃大喝了兩頓。這可是村裡幾年來聚集人數最多、場面最為壯觀的一次。來捧場的人嘖嘖稱道,翠丹家造的這兩間是全村最洋氣的房子,不容易。不過,也有些女人私下裡忍不住嘀咕:俏臉蛋也蠻有用的,這家沒有呂偉恐怕連灶間都別想建成。當然,翠丹的丈夫也是蠻激動的,他端著酒杯搭著呂偉的肩膀「兄弟、兄弟」地叫個沒完,還搖著酒杯不停地要跟呂偉乾杯,「兄弟,沒得說的,干!」知道翠丹丈夫脾性的人看著有些彆扭,因為這男人從來沒對誰如此熱情過。呂偉一邊應和著,一邊打心眼裡鄙視這個沒心沒肺的男人。他不由得注意了一下站在丈夫身邊賠笑的翠丹。為這兩間房,翠丹勞累了大半年,看上去有點疲憊和蒼老,但那笑,還是很嫵媚。
生活似乎又恢復到原來的平靜。翠丹依舊做著她一天中該做的一切,也依舊等待著呂偉的到來,幫她做點她做不了的活,那感覺有點像小媳婦依賴丈夫的味道。翠丹在一邊看著呂偉為她做事,她喜歡他略顯嚴肅的臉,喜歡他做每一件事時的憨態與專注,喜歡他默默地做完事情就走。然後她喜歡跟在他背後靜靜走過每一段田間小道……
有一段田埂路很窄,走在上面總得小心,特別是雨天,很滑。翠丹小時候經常在這個地方摔跤,掉進水田,滿身泥,模樣像個黑球。想到這裡,翠丹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這一笑不打緊,走在前面的呂偉以為自己哪裡不對勁,不禁轉身「滿臉疑問」地看著翠丹,哪知剛一轉身就失去平衡,身子隨著腳板的滑溜突然往一邊傾斜。翠丹下意識地驚叫一聲,同時伸出雙手緊緊抱住了他。
這回,倒在水田里的是一對男女。
雙雙慌張地溜回自家。翠丹很快洗了個澡之後,就去做午飯了。可是她做什麼都出錯,明明要去拿漏勺的,卻把水缸上面的水舀拎了過來;明明一家老小有5口人,她卻只拿了3雙筷子,直到她婆婆瞪了她一眼說,你不想讓我們兩老吃飯啦,她才意識到自己今天確實不對勁。如此情境翠丹後來忍不住對呂偉說了,呂偉說,那天我也魂不守舍,還無緣無故地罵了自己的婆娘。他婆娘沒還嘴,偷偷地抹著眼淚給女兒餵了飯,收拾完廚房叫兒子讀書去後,便安靜地躲到了房間裡。呂偉的老婆除了幹活,一天說不上幾句話,她招呼她的男人的時候,也只是「哎」一聲。呂偉和她老婆結婚快10年了,從未真正體驗到幸福的愛情到底是什麼樣,但是這樣對著老婆吼還是第一回。
呂偉與翠丹一樣都是包辦婚姻,也像翠丹一樣直到今天為止沒有領過結婚證。不過不管你怎麼認為,在農村人看來,辦了酒席就是一樁實在的婚姻,何況還生了崽。
不知從什麼時候起,呂偉感覺,自己已不再像家鄉的土地那般坦蕩遼闊了,因為他與翠丹之間有了那種微妙的情感,自我感覺有點猥瑣。
呂偉知道,翠丹早已迷戀上自己,而且與他越來越默契,有時候,他說話,剛開了頭她就明白他接下來要表達什麼了。呂偉何嘗不是如此!那天,當翠丹對著他說「女人要的是什麼?女人要的是依靠,是愛情,是幸福,可是,我沒有福氣得到這些」的時候,他猛然覺得,她是那麼的需要他。
呂偉和翠丹都是喜歡活在一種憑空想像的奇跡裡面的「虛榮人」,只是翠丹更甚,她總有一股能夠快速實現某種偉大的、驚天動地的事的衝動。她說,我再這樣過下去,總有一天會瘋了。
1996年,挨家挨戶正準備過元宵的前夜,天空沒有月亮,呂偉和翠丹這對本不該在一起的男女只拎走幾件換洗衣物,帶走呂偉家的2000元錢,趁著夜黑逃出村宅。
深圳是他倆的第一個生存希望。到那邊後,呂偉自信滿滿,「我不奢望在這個大城市裡有大作為,掙些錢過上安穩的日子應該沒問題吧,我好歹在村裡也是個能人哪。」可是,3個月的時間過去了,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讓他倆安身的地方。當口袋裡的2000元錢用得所剩無幾的那一刻,一種悠悠的哀愁險些抹滅了他的所有希望。
「到溫州去吧。」翠丹提議。是啊,不到溫州去,還能去哪裡呢?回家的念頭呂偉實在不敢想。
在溫州,呂偉和翠丹什麼活都干,「只要能夠掙錢,再賤、再苦、再累我們都願意。」但他倆有一個條件是接收單位必須答應的,那就是:要收就收兩個,絕不能拆散他們。
10年的溫州生活,呂偉和翠丹早已有了個能長期安頓下來的園林工作。「前年我拿到了上海園林學校花卉園藝證書」,對這,呂偉看得很重。每日清晨,他倆開始為街上的花壇、草場修剪、維護、佈置……晚上,呂偉抱著電視機,翠丹則找工友、同鄉搓麻將。生活看似安逸、舒坦。可是,每當呂偉與朝霧相融時,內心卻無法與溫州這個城市相融。呂偉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其實是個懷舊甚於對新生活渴望的人。每當他聽到家鄉的信息,會感到一陣莫名的心慌。這10年,他沒見過老家的父母、妻子、孩子以及所有的親戚,只有過年時,他給遙遠的父母打去一個電話,報個平安。放下電話,眼珠早已紅透。
每一年的春節,都是呂偉最難挨的日子,周圍打工的朋友拿著一年積攢的工錢與他一揮手就頭也不回地告別這個城市,即便有留守的,也不過是想過城市裡的節日,開開葷。而身邊的翠丹似乎早已習慣了在溫州的生活,過年過節,她會拿出一筆錢給自己從上到下「武裝」一番,然後沒日沒夜地坐在麻將桌前。唯有呂偉的神情越來越悵惘。
「多少回,我在深夜被噩夢驚醒後,再也無法入睡。我家裡的那個妻子,她至今堅守著我丟下的那個家,照顧我的父母,撫養我的兒女,我甚至相信,只要我回去,她也依然會待我如故。這樣的女人我居然狠心地把她擱在那兒,讓她受盡折磨。我曾經瞞著翠丹偷偷寄錢給她,可是有一天讓翠丹發現了,她把我們之間的積蓄全都掌管了起來。上個月,我兒子來溫州找我,說結婚需要一筆錢,可我沒能從翠丹那裡要到錢。兒子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走了。」呂偉講到這裡,不禁又一次動情,他將頭轉向了窗外。
夜的溫州開始閃爍著朦朧而迷離的光彩。呂偉開始孤獨。城市裡的一切在他看來,只不過是畫外畫,景外景,就像他與翠丹所發生的故事一樣,充其量算是個情外之情。要不要重演10年前的景象,從翠丹身邊悄悄溜走,逃離溫州,直奔故鄉?呂偉陷入了迷茫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