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種男人,不會人人喜歡,也不會沒人喜歡,到了一定時候,結婚對於我就好像牛頭上要長角,狗身上要長毛一樣的順理成章。
但比我小得多的人都當了爸爸,而我依舊孑然一身。我扳著手指仔細算計原因,發現自己最大的缺點是到一所大學去混了四年,弄得一肚子酸水,找老婆基本脫離群眾路線,什麼「知書達理」,什麼「文靜漂亮」,簡直比到菜場上挑一隻雞還仔細。這種「窈窕淑女」在現時世道就像瀕臨滅絕的熊貓一樣珍稀,就是有又憑什麼能吃到我這凡夫俗子的嘴裡。所以我的當務之急是撒一泡尿當鏡子照照,及時修正那些理想主義的擇偶標準,老老實實地找一個會生孩子的女人這才是上策。
痛改前非後我跟一個叫芸的女人張羅起了愛情店舖,芸被人愛過兩次,愛過別人一次,愛情記錄剛好與我持平。芸的特點是你說不出她哪兒難看,也說不出她哪兒好看。同時她善於用那種頻率很快的語調向我傾訴她熱愛時裝熱愛美食但工資太低因而她的許多美好理想都無法實現。我們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標而走到一起,所以愛情戰線雖不如科索沃那邊驚心動魄,卻也熱熱鬧鬧不顯冷清。我們從形式到內容都向著夫妻的終極目標漸漸接近,這個目標也是對我已經忍無可忍的母親所熱切盼望的。
現在我和芸要做的,就是把那張紅彤彤的愛情發票開出來,把這鍋生米徹底煮成熟飯。去開票的路上芸小鳥依人般地問我:「親愛的,你在想什麼?」我說:「親愛的,我的心在怦怦跳。」這實際上是句廢話,心都不跳了還能說話嗎。不過我確實有些心動過速,但那不是由於激動而是由於恐慌,我想這發票一開出就意味著永不退貨,將從此鎖定我們一生。其實我在芸那裡從來都沒有找到過真愛,一切只不過為了完成一個任務,這個任務完成之時,就是我對美好愛情的追求完蛋之日。
那天我和芸最終沒有登記成,我找了個愚蠢的理由躲到朋友家看了一場愚蠢的足球賽。在看出我缺乏應有的誠意後芸憤然與我拜拜了。我想這樣也好,是她把我給蹬了,理論上她是勝利者。從邊緣婚姻光榮引退後我又變成了王老五。沒事我就琢磨上帝到底會分配給我一個什麼樣的老婆,在標準答案公佈之前,這個深奧的問題琢磨得我腦袋發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