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青衣
若干年後,從春風不度的菱花鏡裡,來回憶這段簡靜的時光,曾經的淺芙和輕怨仍朗朗地掛在舊日閣樓的風糞月簷上,柳絮無心,桃花不言,唯有那盞長信的燈,伴我寂寂寒夜,清瘦風骨。
------------執燈尋影。悅己
在時光裡,在書影間,我能看見你最深沉的輪廓,素顏清瘦,不及風塵。一簾隔斷的,不是視野,而是情緣,你依彼岸涉水而來,不問風月,不尋舊人,只為了我。
好多人,淡忘在煙火裡但又記起於塵埃中好多羞恥,秘密,隱藏在時光裡,被往事,春日,及歲月封住。
其實我多想低頭,向你借一束光,這樣,或許就能淡然些。你隔鏡念我容顏,可能看見那些一直隱藏在筆尖的傷口,一直鬱結在咽喉處的語言,一直固執在心口的疼痛,不知道你是否能看見。
真的,想要清婉低語,與一人執手並肩,共賞世間風月。不願喧囂浮躁。迷侵紅塵。雖然,也會給予他人耀眼的姿態,完成誇張的動作,甚至嬌情。可是,我仍是當年那個手捧潔淨,身帶赤忱的女子,從未改變,我的頭髮,我的眉眼,從來未變。
現在,或很久以前, 我也終於懂得,愛情只是昌盛的幻覺,其實昌盛,本也是幻覺。這裡,謊言,諾言,無處不在 。明亮的雙眸,甜美的笑容,任何美好事物下也都可能是滿目瘡疫。比如眼淚,比如歡情。
然,是真想竭盡所有的待一個人,去感受明媚春光,花香滿園,你因我一念而來,便再也不離。但又真想從此清婉逍遙,不問人情。絲竹,玉案,書簡,簡靜地過完餘生,便罷。
不知道何時起,會在閒暇時日臥床聽雨,久了,便收緊眉眼,埋頭哭泣。待歲月空長,心智成熟,竟覺能哭一次真好,是多麼奢侈的事。有時和二三朋友閒談,各自交換不著邊際的夢想,談及人情,世俗,或時光。很多時候,會靜默無言,也許,不管年輕或老,靜默,也是一種幸福。
從不敢輕易談及內心深處的東西,覺得它起始都是植入心底,灌溉血液,悉心照料至在心裡濃密成蔭,也都是一個人的事,不揭穿,不詮釋,也休要相問,
人世間的情感,最苦的是你在原處,那人已躍千山萬水,還追問不出一個緣由。有時候,會突然,想忘記所有人,重活一次,其實,縱使如此,結局應也一樣。人一旦捲入感情漩渦,便覺週遭都瀰漫著渾濁空氣。倒是一個人好,對人事可無所顧忌,全不理會。只是多年以後,回憶裡缺了這場宴席,心裡想著便會添堵,覺得遺憾罷了。
很多時候,行走於人潮,身心都像木偶似的被另一端牽制著,卻也尋不得源頭。人們掙扎,恐懼,逃脫。各自成了戲子,又無意當了回觀眾。來來回回,若有一日這線隔空而斷,又覺心裡無主,反倒心虛起來。
不願去在情感裡以身作則,自是因為覺得太虛幻,也便懶得去投入,去想像。更多的時候,喜歡呆在一旁,靜看他人,也不需靜心等待結果,它自會呈現迂迴曲折的情節。等待需要耐心,情感亦然,是一場人與人之間的長久對峙,聰敏的人,知道何時留給對方一地的煙火餘燼,安然退場。
我總是熱衷於這樣的年少情懷,但那些往事總是以碎片的形式展現在面前,我試圖以筆作漆,去連接,去拼湊,給你一個圓滿歡情的結局,但仍舊失敗了,方才明白,有些人是不能予人歡悅的,比如我,或者你。因為自身便是以悲情出場,如若途中換了戲,便也演不到盡頭。因此,倒不如謝別了山水,收起水袖,離開,永不再來。
嘗盡世味,人情便也看透了,所有的罪,苦痛,離別,都要由自己一力承擔,旁人只是看客,不需在意。孤高清絕又如何,如你說,我不要做這塵世裡的庸脂俗粉,我要做,就做那別樣紅顏。
曾經,我想耕植一紙的柔情與你,待你用青春,血淚去固養。想離開讓人厭倦的居所,想要背叛,想要逃離。曾經,那個心帶赤善,身是菩提的女子早已不再。
如今,我所有的隱忍,卑微,羞恥都被拿出來計較比對,我與生活,各自對峙,不願服輸,最後,不堪入目。
所有的祈禱,靜心誦念都歸屬於這個塵世,匍匐在生活的腳下,謹小慎微,只為尋得一方天地,得以存活。這一群熱鬧的人,這一群寂寞的人,始終都長醉不醒。我也如此。
罷了,踏歌而去罷,淡了。便也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