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占庭重裝騎兵的裝備與紀律,哪個更重要?
公元526年,薩珊波斯帝國以宗教問題為借口,實則是因為與拜占庭帝國在亞美尼亞領土問題上發生了爭執,對後者發動了戰爭。在公元528年的戰事中,薩珊波斯人大獲全勝,摧毀了拜占庭邊境上的要塞。轄之前勝利之餘威,薩珊軍隊共4萬人在統帥波爾澤斯的指揮下,直奔拜占庭的尼西比斯地區重鎮達拉城而來。達拉城是軍事性質的要塞,防守者正是貝利撒留。當時他手中有2.5萬人,顯然寡不敵眾。因此波斯將領非常高傲,波爾澤斯甚至寫信給貝利撒留,要他在達拉城中燒好洗澡水恭候大駕。
貝利撒留則決定迎戰波斯人。他考慮到自己手中這批步兵素質不佳,而騎兵的實力是可以保證的,因此挖了一道有創意的「幾」字型溝渠。這樣在波斯軍隊發動進攻的時候,必須要先接觸羅馬軍鎮的兩翼。之後,貝利撒留將步兵放置在靠後的中央陣線壕溝後。這道溝渠即可以保護他那數量相對波斯軍隊要少得多的步兵,還可以讓步兵得到離這裡很近的城牆上的火力支援。不僅如此,薩珊波斯人當攻擊兩翼時,壕溝後的步兵還可以為羅馬人的兩翼提供遠程火力給予協助。
拜占庭重騎兵則佈置在兩翼壕溝的延伸處,而每一翼後方,也就是「幾」字形的兩直角處,分別有一支馬薩格泰遊牧騎兵作為支援。貝利撒留還佈置了一支赫魯利騎兵(一支當時在黑海以北的大遷徙民族,有一部分加入拜占庭軍隊,一般穿著皮甲攜帶圓盾提供輕騎兵,但這不包括加入拜占庭將領私兵的赫魯利騎兵,他們的裝備可能要好得多,並能提供重騎兵服役)埋伏在左翼高地。在貝利撒留所處的中心位置後面,他戰鬥力最強的私兵重騎兵——布契拉提bucellari就佈置在那裡作為總預備隊。
第一天的戰鬥沒有大打,只是由薩珊波斯方面的勇士前來挑戰,要進行一對一的單挑。結果拜占庭軍陣中的角鬥士學院教練安德裡亞斯前去迎戰,殺死了薩珊方面的勇士。接著他又殺死了薩珊波斯的第二名前來挑戰的勇士。薩珊波斯軍隊見沒有佔到便宜,便於晚上撤退了。
第二天,貝利撒留向薩珊波斯統帥寫了一封表達和平願望的信,但這個時候薩珊波斯人得到了10000名援軍,已經兩倍數量於拜占庭軍。因此波爾澤斯自然對貝利撒留的請求完全無視,並發動了大規模的攻擊。
戰鬥首先是雙方的弓箭手互射。在箭雨對射中,雙方都遭到了一定的傷亡。波斯人的箭雨更快,但是拜占庭軍隊的弓箭射程更遠,且穿甲殺傷力更大,而且風向對後者有利,因此波斯人傷亡要更大些。
波斯統帥看對射不利,又注意拜占庭軍隊的重騎兵佈置在兩翼,而內部的幾字型壕溝像是一個陷阱,就派出騎兵與步兵的混合編隊,先穿越壕溝,依仗人多勢眾對拜占庭左翼的重騎兵發起攻擊。波斯軍中有大量的卡迪斯尼(來自當時伊朗東部的一個部族)傭兵,他們依靠人數眾多,擊退了左翼的拜占庭重騎兵。
在薩珊波斯人與左翼的拜占庭重騎兵交戰的同時,拜占庭軍中的赫魯利輕騎兵與佈置在左翼作為預備隊的馬薩格泰遊牧騎兵立即迅速迂迴。馬薩革泰騎兵從側翼衝擊波斯人,而300名赫魯利騎兵從高地上衝下來,迂迴到波斯軍左翼後方發起衝擊。波斯軍左翼在三面打擊下,被殺死了3000人之後被迫撤退。
在左翼正在交戰的相持階段,波爾澤斯決定偷偷調動自己的王牌,波斯重騎兵的精銳「不朽者」騎兵衛隊。這些連人帶馬身披厚重鎧甲的具裝騎兵在波爾澤斯的親率下,向拜占庭軍隊的右翼發動衝擊。防守右翼壕溝的拜占庭騎兵重騎兵被擊退,接著參加防禦的步兵也被擊退。「不朽者」一直追趕拜占庭騎兵,衝到了拜占庭整個軍陣的後方,甚至到達了拉城城下。如果貝利撒留手中沒有足夠強大的預備隊的話,那麼波斯鐵甲重騎兵就將從背後給拜占庭軍陣線以致命一擊。
但這個時候,波斯鐵甲重騎兵也和自己的本隊分開了。壕溝內的拜占庭步兵仗著右側縱向的壕溝保護,發射箭矢與標槍干擾波斯重騎兵的追擊。「不朽者」也確實受到了干擾,發生了一定的混亂。而貝利撒留早就估計到波斯人會轉向右翼發動主攻,於是他在左翼佔據上風之後,就連忙讓左翼馬薩革泰人騎兵不參與追擊,高速轉向右翼支援。
於是在這關鍵的時刻,左翼趕來的馬薩革泰人趕到了波斯重騎兵的側面。同時,貝利撒留也決定動用自己的底牌,出動中央陣線之後最忠誠與精銳的私兵重槍騎兵。私兵重騎兵與馬薩革泰騎兵立即從左側,對波斯「不朽軍」重騎兵發動了猛烈的突擊。在兇猛的突擊中,他們將波斯重騎兵的隊形截成兩段。之前被波斯「不朽軍」擊退的右翼拜占庭重騎兵也並沒有潰退,而是保持著良好的紀律性。這個時候,他們轉身返回,與馬薩革泰人、私兵重騎兵一起包圍並攻擊波斯重騎兵。
激烈的騎兵對決時,馬薩格泰人將領蘇尼卡斯先砍倒了波斯軍的掌旗手,又殺死了波斯人的主將波爾澤斯,這造成了波斯軍潰敗。取得右翼勝利的拜占庭重騎兵轉而趁勢攻擊了薩珊主戰線的側翼,造成了波斯步兵的敗退。波斯軍在這個方向有5000人倒在戰場上。拜占庭騎兵隨即轉入追擊。但貝利撒留知道對方主力尚在,因此在做了幾英里追擊後,命令騎兵返回,以免反過來落入薩珊軍的埋伏。至於拜占庭軍的損失,現代歷史學家估計大約1000人左右。
這場以寡敵眾的貝利撒留成名之戰,也成為羅馬人重甲騎兵崛起的標誌。之前自公元3世紀開始,羅馬重甲騎兵雖然已有很長的歷史記錄,卻鮮有在大規模會戰中表現卓越的戰績。當然,這場勝利最主要的原因是貝利撒留佈陣得當;並比驕傲的波斯統帥波爾澤斯更加敏銳的抓住了重要的戰機;再加上貝利撒留麾下的高素質私兵重槍騎兵以及馬薩革泰騎兵的優秀表現。不過,不可否認的是,此戰的勝利與羅馬重騎兵的紀律與素質較公元4世紀有大幅度提高,也是不無關係的。雖然裝備系統沒有太大變化,但當時的拜占庭重騎兵已經可以與強悍的波斯薩珊鐵甲重騎兵匹敵。就如同一些戰史專家所述,「波斯薩珊的的鐵甲重騎兵在裝甲上較羅馬人更厚,但羅馬重騎兵有更好的紀律與組織。」
當時兩翼的拜占庭重騎兵被擊退後,並沒有潰退或跑散,依然保持著良好的陣型。一旦貝利撒留的私兵騎兵與馬薩革泰騎兵發動攻擊,他們也立刻轉身發起反擊。這就是紀律性,羅馬騎兵最重要的靈魂!在今後的歲月裡,紀律性將成為羅馬—拜占庭重騎兵的標誌,並在與波斯薩珊帝國之後的無數次對決中,再次不斷完善後者的戰鬥力。
但如果就此認為,當時拜占庭鐵甲重騎兵已經超越波斯薩珊重騎兵,也是沒有任何證據的。因為在騎兵裝備與傳統的個人戰術素養上,作為羅馬重騎兵的「老師」,薩珊重騎兵還是更勝一籌。畢竟,在此戰的正面對決中,兩翼的拜占庭重騎兵終究是被擊退了(也要考慮薩珊騎兵人數帶來的優勢),因此,絕不要忽視波斯薩珊騎兵傳統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