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姆萊:兒女眼中的慈父 猶太人眼中的殺人魔
「浪漫的幻想家,深情的丈夫,熱情的情人和模範的父親」
冷血的納粹高官希姆萊因策劃屠殺數百萬人而身負纍纍罪行,但他在與妻兒的私信中展現出的,儼然是一副「顧家男人」和「慈父」的面孔。德國《世界報》等基於最新學術研究成果發表的報道,曝光了此前少有人知的這一事實。
1941年,一名納粹德國官員和一位囚犯相遇,雙方進行了一番簡短的交談。
「你是猶太人嗎?」「是的。」
「你父母都是猶太人?」「是的。」
「你有不是猶太人的長輩嗎?」「沒有。」
「那我幫不了你。」
囚犯被處決了,成為納粹種族滅絕政策的又一個犧牲品。與他對話的德國官員,則是希特勒的死忠、時任納粹黨衛隊和秘密警察最高指揮官的海因裡希·希姆萊。
二戰期間,希姆萊掌控著遍佈歐洲的死亡集中營,高效而無情地執行著種族滅絕計劃。外表斯文、總是戴著圓邊眼鏡的他聲稱:「如果希特勒讓我槍殺我的母親,我也會照做不誤。」
這個劊子手死去近70年後,德國《世界報》等基於最新學術研究成果發表的報道,讓希姆萊的形象重新鮮活起來,呈現出更立體的面貌。他生前留下的數百封信函,曝光了此前少有人知的事實:日常生活中的希姆萊,擁有與其冷血作風不符的「溫情」面孔。
私信中儘是兒女情長
從史學界近3年來整理歸檔的史料看,希姆萊「是浪漫的幻想家,也是深情的丈夫、熱情的情人和模範的父親」。英國《每日郵報》評述道。在給「嬌小、甜美、鍾愛的妻子」的一封信中,出身於巴伐利亞州教師家庭的希姆萊,情意綿綿地寫道:「我喜歡柏林,因為你在那裡。即使你還住在你出生的貧困小村莊裡,我也會喜歡你所在的地方。」
希姆萊與妻子瑪加麗特的初次邂逅是在1927年9月。去往慕尼黑的火車上,於此前兩年加入納粹黨的他,向這位金髮碧眼、有過一次不成功婚姻的少婦大肆宣揚反猶主義;同年聖誕節,兩人便結為伉儷。之後,書信成為他們交流感情的重要渠道。
希姆萊將瑪加麗特稱為「親愛的、金色的女人」,將自己描述為「優秀而狂野的德國皇家士兵」——儘管體質貧弱、眼睛近視的希姆萊從未真正打過仗。
在種族問題上,這對相差6歲的男女立場相近。婚後不到3個月,瑪加麗特便開始向丈夫抱怨「猶太人渣」。後者回信稱:「可憐的愛人,你不得不為錢財和猶太人打交道……我要是能幫助你該多好!」1928年6月,瑪加麗特再次「訴苦」說,「猶太種群會引起你的恐懼」。希姆萊回函稱:「不要為猶太人生氣,我的好女孩,讓我為你分憂。」
德國《世界報》指出,希姆萊夫婦早期的書信主要圍繞日常瑣事,「但從中……已經能夠看出一個自居正義的官僚的世界觀和自我認知」。
引起歷史學家注意的另一點是,希姆萊經常在給妻子的信中自稱「野獸」或「野人」,《世界報》引述專家的說法稱,這種稱謂反映了夫妻間的性幻想。瑪加麗特對此坦然接受,還以不無自豪的口吻宣稱:「我很高興遇到了一個邪惡的好人,深愛著他邪惡的妻子。」
「親愛的小爸爸」
然而,之後的事實證明,希姆萊對伴侶的感情並不那麼專一。希特勒1933年上台後,辦過養雞場的希姆萊一躍成為巴伐利亞州警察總監,旋即在黨內鬥爭中勝出,於次年晉陞為蓋世太保的二號人物。
隨著納粹得勢,希姆萊夫妻愈發頻繁地分居兩地,只有社交應酬才能讓他們聚首。結果,從1938年起,希姆萊就與秘書海德溫·波哈斯特發生了地下戀情。
儘管公務繁忙,1938年到1944年,希姆萊寫給情婦的私信多達200餘封。他把海德溫稱作「我的小白兔」,有時一天兩次動筆,毫不吝惜溢美之詞地表達愛意。
德國聯邦檔案館負責人邁克爾·霍爾曼表示,希姆萊寫給海德溫的情書多數在一位美國收藏家手中,後者從一位退伍老兵手中得到這些材料,那位老兵則堅稱,書信是從柏林的垃圾筒中揀來的。「其中包括一些官方文件,希姆萊一個私生子的出生證明,還有不少之前從未公開的照片,包括他坐在車牌為SS-1(似為『黨衛隊一號』)的公務車上。」
瑪加麗特對丈夫的不忠是否有所察覺?外界不得而知。但無論如何,兩人的大女兒、1929年出生的古德倫·希姆萊獲得的父愛並未因此受到削弱。希姆萊給女兒的暱稱是「娃娃」,父女倆每隔幾天就通電話,他給她置辦了精緻的童裝,時常手挽手出現在公眾集會上……看著愛女一天天長大,希姆萊私人信函的落款,也變成了「親愛的小爸爸」。
希姆萊並非納粹精英中惟一的「顧家男人」。從現存的資料看,殺人如麻的阿道夫·艾希曼、一人之下的赫爾曼·戈林以及巧舌如簧的約瑟夫·戈培爾,都曾宣誓對妻兒的愛,稱自己努力攀爬「職業的階梯」,是為了將更豐厚的薪水袋交給太太,讓家人過上幸福生活。
這些兼具溫情和冷酷特質的「雙面人」難免讓旁觀者困惑。正如美國《時代》雜誌點評的那樣:「對著自己兒女微笑的慈父,怎麼能殘忍地殺害別人家的孩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