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本來以為愛得深就能抵擋住傷悲和思念,可是偏偏有這千里遠的距離,讓人有足夠的空間去思念和懷念。就這樣,我們在車上坐著,看天空,看這個城市。我哭了,我知道是自己的心在哭,因為我能感覺到心在掉淚。
是啊,分手後,我們各自轉了一大圈,如今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當我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我明白了自己什麼都不曾忘記。他和他給我的記憶都只是被我暫時藏在內心的某一個角落。我一度勉強自己忘卻,但偏偏有一些東西,是時間無法帶走的……
接受採訪的時候,梅子跟我說,很多人都說相見不如懷念,但在分開五年後,她還是想看到他,想知道他現在怎樣。那天,他們一起回到了曾經相約的地方,重新再來看天、看地、看一個城市的變遷。的確,很多東西都一點點遠去,變遷了的也不只是城市。但還是偏偏有一些東西,是時間無法帶走的。她以為把它們丟失了,可是回到原處,卻突然又發現原來它們一直在她的手心裡,握著……
在陌生的城市遇見他
與林徽相見是在1997年。那一年我剛剛18歲,在石家莊的一家商店打工。從一個小城鎮來到大都市,我對未來充滿憧憬。但我也知道,在這個陌生的城市裡,我只是一個一無所有的灰姑娘,靜侯著一份屬於自己的東西。
林徽是老闆非常要好的朋友,那天他過來辦事。之前,他都是匆匆忙忙地來,匆匆忙忙地走,而那一次他留了下來。後來他跟我說,那是因為他遇見了我。看到我在櫃檯前忙碌的身影,他的心開始了不一樣的跳動。
從那以後,他經常來店裡看我,話不多,但是很紳士,彬彬有理,我們漸漸熟悉了。一個晚上,我都躺下了,他突然過來叫門。我披上衣服,把門開了一條縫,門外的他還未開口,就撲面而來一股酒氣。他對我說從看見我的第一眼開始,他就喜歡上了我。我一下就暈了,這太不可思議了。他父親是銀行行長,他有文化,又有事業,而我有什麼呢?我只是一個初中畢業的打工妹,我們根本就是兩個世界的人。他說我知道你會拒絕,所以我一直不敢開口。但請你相信,我真的是認真的。
那天晚上我們就靠著門外的牆,談了很多,他還講了父母給他定的一門親事,他不喜歡那個女孩兒,但他父母非常滿意。他是個孝子,更主要的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樣的女孩兒,直到那天偶然間看到了我。我開朗、活潑,沒有任何煩惱,永遠都是開開心心的,他喜歡和我在一起的感覺……
相約在郊外的小路上
那次,我沒有答應,但也沒有拒絕。因為沒信心不敢答應,因為心動了不忍拒絕。當我還不知道這種感覺是什麼的時候,就再等等吧,也許時間可以給我答案。
老闆娘告訴我,林徽是個有教養的人,聰明、能幹,從來不依仗家裡的地位在外頭張揚……幾天後,我收到了林徽的一封信。那優美的文字,和他一樣,一步步走進我的心裡。我什麼也沒有,可是我還算是個漂亮的女孩兒,至少我有資格去嘗試,我悄悄告訴自己。
我們開始了交往。晚上下班後,他開車來接我,然後我們一起去吃飯,去散步,偶爾還會把車開到郊區的小路旁,而我們就靠著車,嗅著清新的花香,數著藍色天幕中的星星,講我們小時候的故事。林徽說,我的梅子是星星般的女孩子,蘭心慧質、靈秀可人。這時,我就會倒在他懷裡咯咯地笑,我知道我是世界上最幸福的女孩兒。
趕上我上班而林徽休息的時候,他會給我唱很多的歌,然後用錄音機錄下來,等我們見面了放給我聽。於是,我們的磁帶越堆越多。每次一個人回到住處,打開錄音機,聽聽林徽那有磁性的聲音,一身的疲乏一掃而光。而我也喜歡把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寫在日記裡:晚上回到家裡,接過他的電話,然後在桌上鋪開日記本,寫下對他的思念,和他在一起的每一句話,還有他叫我的名字時那種寵溺的表情……
快樂幸福的日子過得總是這樣快,直到有一天我接到了一個女孩兒的電話。她說她認識林徽,要找我談談。我跟林徽說了這件事,林徽說,梅子,不要去,她就是和我定親的那個女孩兒。這件事情我會處理好的,你放心吧。
可是我還是去了,我如此迫切地想知道和林徽有關的一切。在一個咖啡廳裡,我看到了一個神色憔悴的女孩兒,很乖巧,讓人一見就會心疼的那種乖巧。看見我,她開始哭:林徽說愛你,不允許我傷害你,還說一切都與你無關。可是你知道嗎,我和林徽是青梅竹馬長大的,如果他不要我了,我就真的活不下去了。我求你,把我的林徽還給我吧。
我從來不知道,我的愛會與另外一個女孩子的生命扯上關係。看著她梨花帶雨的小臉兒,我不知所措。也許我真的該放手了,林徽這麼優秀,本就應該配這樣的女孩兒,漂亮、也愛他。而我除了愛,給不了他任何東西……
因為愛所以選擇離開
幾天後,我給林徽打電話,說我要回洛陽老家了。林徽馬上開車過來,氣喘吁吁地問我為什麼。我告訴他,父母不同意我留在河北,家裡就我這麼一個女兒,他們非讓我回家,否則就不認我這個女兒了。林徽一把把我攬在懷裡,說為了我,留下來好嗎?至於你的父母,我們一起去面對。不管發生什麼,都有我在。
我沒有說話,只是流淚。我怕我會說出那個女孩兒為了他曾經輕生,說出我在他面前有過很多的自卑,說出我其實很愛很愛他,我不想離開……可我不能,為了愛,我必須離開。
林徽說,梅子,你覺得留下來和我在一起幸福,還是回到你父母身邊更幸福?我一字一句地告訴他,我想回到父母身邊,那樣更幸福。林徽哭了,那一次,他用顫抖的雙唇吻了我,那是我們的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他趴在耳邊告訴我,梅子是我最愛的女孩兒。我想讓你知道,對我來說,如此確定的愛,一生只有這一回了。
那一夜,我們一起吃了最後的晚餐,我們都哭了。林徽說,只要你幸福,我就是快樂的。所以答應我,不管遇到什麼事情,永遠都要做一個快快樂樂的梅子。臨別的時候,他送了我一盤錄音帶,裡面全是他以前給我唱的歌。我知道,那不只是歌,還有愛、還有思念。而我把我的日記全部給了他,既然決定離開,我要一身輕鬆地走……
我找到了自己的位置
回到家不久,我結婚了。那是一個苦苦等了我三年的男孩兒,視我若掌上明珠。婚後不久,婆婆和我們住在了一起,生活便有了許多不和諧的地方。每當我和婆婆有了矛盾,老公總會在晚上擁著我說,梅子,我這一生只愛你一個,只要有你和孩子,我的世界就永遠是完整的。每當這時,我會突然很感動,一生有這樣的愛人相伴,還有什麼好埋怨的呢?
兩年後,我們的兒子出生了。抱著自己的孩子,突然想起了林徽,想知道他現在過得怎麼樣。我撥通了他的電話,可是卻不知道怎麼開口,也不知道開口說什麼。他說,梅子,是你嗎?三年了,你一走就音訊皆無,你還好嗎?他對你好嗎?我說好,我很好,他對我也好。我就是想告訴你,我剛剛有了自己的寶寶……他感慨,是啊,我的梅子長大了,還當了媽媽……
林徽告訴我,他現在也很好,妻子非常賢惠,他們也有了女兒。原來我們都很幸福,我覺得釋然,我知道當初我的決定是正確的,至少沒有錯。從那以後,我們開始聯繫,但都是簡單的問候,甚至什麼也不說,就把錄音機打開,放著當年他給我唱的那些歌。
又一次和婆婆生氣,我突然想去外面打工,然後就想到了林徽。我哭著跟他說,我想見你,我要去找你。可林徽說,我也想見你,但我更想看到一個快樂的你,你答應過我要快樂的啊!於是我掛了電話,退了車票,開始了自己的打工生活,我跟自己說,我是快樂的梅子。
遇到什麼問題,我就請教遠在石家莊的林徽,他說,梅子永遠是他最愛的小妹妹。有了林徽的支持,我的公司開始走上正軌。在工作中,我學會了獨立,也找到了一個女人應有的位置。我感謝林徽。
再次來到相約的地點
2005年3月,趁休假時我去了石家莊,我想看看他,已經五年了,我要知道他過得好不好。那天,他去車站接我,相對的一剎那,彼此無語,然後我們同時笑,「沒變,還是老樣子。」
那個下午,他帶著我在石家莊市區兜風,然後我們把車開到了以前經常去的郊外小路——還是那個熟悉地方。林徽說,梅子,你走後,我經常一個人開車來這裡,想念我們在一起的日子,想念你的聲音你的笑。這個習慣,我一直保存到現在。這裡也是唯一一個可以讓我的心安靜下來的地方。
是啊,分手後,我們各自轉了一大圈,如今又回到了原來的地方。本來以為愛得深就能抵擋住傷悲和思念,可是偏偏有這千里遠的距離,讓人有足夠的空間去思念和懷念。就這樣,我們在車上坐著,看天空,看這個城市。
第二天,我要離開了。林徽把我送到車上,他說,再見了,我的小妹妹,回去後要開開心心地過日子。我笑著上了車,衝他揮手,我說我會的,我記得你跟我說過,做一個快樂的梅子。在車上,我收到他的短信:丫頭,你回頭看看,我開車在你身後呢,我要再「護送」你一程……回過頭,隔著汽車的玻璃,我看到了林徽的車。我哭了,我知道是自己的心在哭,因為我能感覺到心在掉淚。
我以為自己已經忘了他,忘了那條以前經常去的郊外小路。可是,當我再一次回到這個地方,我明白了我什麼都不曾忘記。他和他給我的記憶都只是被我暫時藏在內心的某一個角落。我一度勉強自己忘卻,但偏偏有一些東西,是時間無法帶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