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遠的煤油燈
在老家整理房子時,意外地發現了一盞我小時候用過的煤油燈。那一刻,我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這盞煤油燈是罩子燈,可以通過旋鈕來調節燈芯的大小,而那玻璃罩子呢,就像煙囪一樣,會抽得那燈芯「呼呼」地著,自在老家整理房子時,意外地發現了一盞我小時候用過的煤油燈。那一刻,我彷彿一下子回到了那個遙遠的年代。
這盞煤油燈是罩子燈,可以通過旋鈕來調節燈芯的大小,而那玻璃罩子呢,就像煙囪一樣,會抽得那燈芯「呼呼」地著,自然就光芒四射而非常明亮了。但那時一般人家不用罩子燈,因為它費油,一斤煤油點不了多少天,所以,大多是找一個玻璃瓶來做燈。先是在一瓶口大小的圓鐵皮上鑽一小眼兒,小眼兒裡插一薄鐵皮捲成的細鐵筒兒,幾股線一搓,從鐵筒兒裡穿過,上面只留出一小截兒燈芯,繼而往玻璃瓶裡一戳,一盞煤油燈就做成了。但這種煤油燈的火苗只有黃豆般大小,發出的也只是一些朦朧的光亮,就像罩著一層濃濃的霧氣,這種燈,自然是沒法和罩子燈相比的。
母親之所以為我買了這罩子燈,是怕我讀書時使壞了眼睛。那燈就放在我屋裡的桌子上,天天伴我學習到深夜。那時有幾個同學,隔三岔五地就要來我家裡寫作業,名義上是問我作業題,其實是衝著那燈來的。自然,同學來時我就非常得意,拿起火柴,「哧」一下劃著,取下罩子,迅速點燃,接著再把那罩子「叭」一聲卡到燈上。這時,那火苗便會「撲」地躥幾下,就像少女扭了扭腰肢,然後就照亮了整個屋子。我們攤開書本,埋頭做題。同學走時,我又端著罩子燈照路,一直把他們送到大門口。
很長一段時間,這盞燈成了年少的我炫耀的資本。到了初一時要上晚自習,雖然那時有了電燈,但不知怎麼回事,總是三天兩頭地不亮,於是,晚自習時那每張課桌上都是兩盞煤油燈。這些燈都是墨水瓶做的,小巧玲瓏,但輝如紅豆,只有我那燈格外耀眼,連老師批改作業都趁我的光亮,這使我十分得意也非常自豪。只是母親因此得多出許多的開銷,我一個月要用兩三瓶煤油,一瓶煤油四毛多,是兩個勞動日的工錢。但也正是這盞燈讓我有了學習的好條件,我在它的照耀下讀完了小學、初中,也知道了李白、杜甫,認識了曹雪芹、羅貫中和狄更斯、巴爾扎克,並使我喜歡上了文學,走上了寫作之路。
一盞煤油燈裡有我生命的一段歷史,一盞煤油燈點燃了我的智慧和渴望,也照亮了我人生的道路。我的許多春夏秋冬,我的許多歡樂痛苦,就在這煤油燈的光芒裡展示著橙紅綠的色彩、青藍白的風韻。我心中的渴望,就像它的光芒一樣,雖微小卻執著,因為那是我母親含辛茹苦中脈脈的囑望,也是她艱難歲月中精神的支柱。
從老家回城時,我把這盞煤油燈擦得明光珵亮,帶回來放在了我的案頭。讀書或是寫作的間隙,我就會靜靜地看著它,就會想起那些和它天天相伴的日子,就會想起那些被它照亮的日子。有時,我甚至幻想回到逝去的年代,回到那時的年輕,拾起那些繽紛浪漫的渴望,那種年齡和渴望也是足以自豪的資本埃但這一切都一去不復返了,只有中年的心境在一天天加重,只有來日漸少去日苦多而不敢懈怠的緊迫感在一天天增加。
那日兒子放寒假回到家裡時,好奇地非要我點亮那盞煤油燈來玩玩。但時下煤油已無處可尋,兒子跑了一天也只好失望而歸。末了,還是母親說:「點香油也中。」於是,兒子就迫不及待地倒進香油,繼而把屋裡所有的電燈都關了。於是那一團柔和的光芒就照了滿屋。
當我在屋裡走動時,牆上就有了我黑黑的影子。這一發現使兒子異常興奮,他用雙手在罩子前做出些小狗小兔的形象,並且都一一逼真地映在了牆上,就像卡通一樣。兒子樂得不行,還說:「這煤油燈簡直就是藝術品1我聽了不知說什麼是好,只覺得眼睛裡有些微微的濕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