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一段荒唐的愛情和婚姻
曾經的困難重重並沒有阻止他們走到一起,但是,當他以為幸福的生活即將來臨的時候,卻受到意外而又無情的打擊……
接到他的電話,是在大約一個月前的早上。那時的天氣已經很涼了,不過還沒有現在這麼冷。最初打通電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微微有些發抖,他很快意識到了,客氣地說了聲:「對不起,稍等我一下。」話筒裡靜默了兩分鐘後,我聽到了他的腳步聲。「剛剛覺得特別冷,加了件衣服……」他禮貌地解釋說。接下來的交談他依然彬彬有禮,說話的聲音很輕,語速平穩、語調平和,哪怕到後來說到最令他難堪和心痛的地方,他依然保持著一貫的聲音和語調。有幾次我擔心他會潸然落淚的時候,竟然聽到了他的輕笑——不過,我還是聽出了笑聲裡的另一種滋味——很苦,很澀。甚至於到最後,他的聲音越來越輕,透著深不見底的疲憊和無奈。故事講完後,他並沒有馬上掛斷電話,就那樣靜默了好一會兒。在最後那聲長長的歎息裡,我感覺到了他心底那徹骨的寒意……
☆遙遠的相識
想起我們最初相識的時候,好像真的是很遙遠的事情了。現在對我來說就更遙遠了,遙遠得叫我幾乎夠不到了……
那是1997年,我只有24歲。當時我剛在一家相當不錯的專業技能培訓學校學完廚師,到她家的飯店裡打工。因為我手藝不錯,人又勤快,一直很被她的家人看重,我在那裡整整工作了兩年。那時她經常到店裡來,一來就到後廚找我,後來慢慢地,我們也就開始相處了。其實從一開始,我們的交往就給了我很大的壓力,可能是出於自卑吧,我覺得我和她家的距離太遙遠了。但她總是說,這是她自己的事情,她的家人是不會管的,也管不著。事實證明,她的家人很快就來管了,而且管得很徹底。
那天她的父親很早就來了,我正在廚房忙著。他各處看了一圈後,把我叫了出去。我不是個笨人,跟他往外走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老闆要打發一個在他眼裡企圖「攀龍附鳳」的打工仔了。果然,他用一種叫人聽不出任何情感的聲音說:「不好意思,我們又找了一個新廚師,從明天開始,你就不用來了……」
我沒有等到第二天,當天晚上客人全都走後,我就打點了一下離開了。我留下了該留下的一切,只帶走了自己簡單的行囊。至於那份情,就斷了吧!我很清楚,縱使我們有多麼捨不得,都無力改變這一切。
離開她家的店以後,我就再也沒跟她聯繫過。但一個月後,她卻到我新打工的店裡找我了。瞬間的欣喜過後,我馬上冷靜下來對她說:「我沒有那麼好的條件,達不到你家人的要求。我們都付出了感情,但誰也改變不了現實。別再來找我了,將來你找個好的吧……」看著她離去的背影,我的心萬分疼痛……
幾個月後,我工作的飯店派我去北京學習。到北京的第四天,我突然接到她的電話,她問我在哪裡,我說在北京,她說她也在北京,剛到,就在火車站,讓我去接她。我這才知道,她是一直追到北京來的。沒辦法,我只能接了她,為她安排了住宿。之後我給她家裡打了電話,告訴她的家人她在我這兒。這下子,她的家人都認定是我「拐」走了她,根本不聽我任何解釋。後來在我的再三苦求和勸說下,她終於答應我先回去,但她的家人還是嚴厲地「正告」我說,長春我是別打算再回去了。回去以後,她很快打來了電話,叮囑我一段時期內真的不要回去,除非她打電話讓我回去。就這樣,學習期滿後我又莫名其妙地在北京待了半年。又過了幾個月,她終於打來電話說:「你回來吧,我家人同意了。」
就這樣,我回來了。
☆莫名其妙,「我不愛你了……」
我回來後不久,她家的生意開始拓展,於是我又開始回到店裡工作。1999年國慶節,我們結婚了。婚後不久,她家的生意開始慢慢地下滑,並且越來越不好。很短的時間後,她家便到了最落魄的時候……
我想她家人對我的認可,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可以說那個時候,一直是我在默默地支撐著家裡的一切。在那個家裡,我永遠不多說話,只是在盡力地做著一切,默默地給予他們每個人最細緻的安慰……
正如我所想的,她家人是不會甘心多年經營的生意就這樣淹沒在低谷裡的,他們一直都在尋找著時機。2002年春夏交替的季節,她家又要到吉林市去開店了。她父親問我去不去,我覺得那是她家裡最不容易、最需要幫手的時候。我把家裡的一切打點了一下,跟他們一起來到了吉林。從那時起,她的家人對我的態度有了很大的改變,我們的感情也更好了,我的事業和生活都進入了一個新的轉折,生意和感情都十分穩定,一直到去年的這個時候。
去年11月份,她家又在北京開了一家分店,讓我去做管理。就這樣,我一去就是半年多。春節時我本想回來,但打電話給她,她卻說怕店裡離了我不行。我也覺得新開的店最初的經營階段是相當重要的,某一個細節不注意,可能就會毀了一切。於是我一個人留在北京過年,直到今年5月份才回來……
今年6月下旬,我又去了深圳,在那裡待了兩個多月,支持新建的公司。剛到深圳的那個月,我們經常發信息或打電話聯繫,她總是問我水土服不服啊,生活習慣不習慣啊,處處都很關心,一切都很好。記得一次她問我:一個人在那麼遠的地方,支撐著那麼大一攤生意,會不會覺得寂寞,覺得苦?我當時還自作聰明地開玩笑說:「說什麼寂寞、說什麼苦,我這不是為咱家開疆破土守護家園呢嗎,再苦再寂寞也值得……」現在想想真是好笑啊,居然說什麼開疆破土守護家園——自己就快被驅逐出家園了還不知道……
不久後的一天夜裡,忽然特別想她,那種想,除了思念和牽掛之外,還夾雜著某種強烈的不安。很想給她打個電話,可是已經太晚了,我怕她已經睡了。手裡正握著電話猶豫著,突然接到她的一條短信:「我已經不愛你了。」一瞬間我潛意識裡的判斷是,這是誰誤傳的信息,可再一看,確實是她的手機號碼。我馬上打電話給她,她哭了,哭得很委屈很傷心 ,說的也儘是些讓我莫名其妙的話。我問她是不是喝酒了,她說是,不只喝了還喝多了,緊接著又說了很多傷人的話,說自從結婚那天起,她就沒再愛過我等等。我心裡一陣陣絞痛著,我強迫自己安靜下來,不去想是不是酒後吐真言的問題。我試圖讓自己輕鬆起來,盡量以開玩笑的口吻說:「好,我知道了,你不愛我了。那你就休息吧,有什麼話等明天你醒了再說。」放下電話,我輾轉反側、心如刀割……
第二天接近中午的時候,我估計她該醒了,才又給她打了個電話。她的聲音讓我很陌生,慵懶中透著一股說不出的冰冷。我的心不由猛地一沉,此刻,我倒寧願她像頭天夜裡一樣跟我哭,但我只能故作輕鬆——「醒了?」
「醒了。」
「不愛我了?」
「不愛你了。」
「昨晚你說的話……」
「我都記得……」
☆清醒地痛著
之後的幾天,我又接連給她打了好多次電話,她還是一樣的態度一樣的話。我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她遇到了什麼事,受了什麼委屈,她說什麼事都沒發生。我問她是不是這段時間我總是忙著生意,太久不能回家,讓她感到不習慣,或者這樣的生活讓她沒有安定感很不開心,我說要是這樣的話,我會跟爸談,讓我回去管理長春的公司。她說這些全都不是,叫我不要胡猜瞎想了。我想先回來一趟,跟她好好地當面談一下,可她叫我還是先把公司管好,說該叫我回來的時候自然會叫我回來。當時公司又剛好趕上一些特殊的情況,實在不允許我走開。我只好索性先把這件事放下,等著那個「該回來的時候」……沒想到那個時候很快就到了。不久之後我又接到她的電話:「你回來一趟吧,我們把手續辦了……」
我回到長春的那天,她父親請我吃飯,談了很多公司的情況,也說了很多家裡人說的話。我挺高興,似乎一切並沒有什麼不同。她是後回來的,見面的那一刻,她的態度異常冷淡,我的心又一下子沉下去。當晚回到家,我問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她卻只是淡淡地說了一句:「別問了,你放了我吧!」「什麼呀?什麼叫放了你啊?」她固執的冷漠和含糊的迴避讓我又急又氣。但她還是什麼也沒說,在分別了幾個月後,我回家的第一天,她緊貼著牆,背對著我躺下了……
第二天,她主動約我一起吃飯,說要好好談談。那頓飯我們吃了好幾個小時,但更多的時間我們倆都沉默著。她偶爾開口卻還是那句話:「你就放了我吧,我們把手續辦了吧……」但對分手的原因還是隻字不提。因為她沒說出什麼理由,我也沒有答應,最後她只好說,那就別談了,先放一下吧。
幾天後的一個晚上,她突然說有點餓,於是我陪她去樓下的一家小店吃燒烤。可是吃到一半的時候,她接了電話就出去了。我以為她去了洗手間,也就沒太在意,可她再也沒回來。我給她打電話,她說有事,還得幾個小時。整整4個小時後她才回來,我問她去了哪裡,得到的只有硬邦邦的兩個字:「有事。」
又一個晚上,直到很晚她都沒回來。我問她回不回來了,她沒回答,只說自己喝多了。我努力忍耐著,問用不用去接她,她用一種非常不恭的語調說,那你就來吧!於是我去了那家練歌房,推開那間包房的門,她和一個男人正在裡面喝酒,只有他們兩人。我不知道她是不是真的喝多了,見我進去,她瞇著眼看了看我,什麼也沒說,然後接著往自己的杯裡倒酒。我把杯子拿過來放到一邊,然後拉她走,那個男人卻站起來,讓我坐下來喝杯酒談一談。我說:「我跟你有什麼好談的?我認識你嗎?」我拉著她回了家,憋了一肚子火,想問問她到底怎麼回事,她進門就衝著牆躺在了床上,把頭死死埋在枕頭下一言不發……
上個月的一個週末,他們來找我,她也讓我跟他們一起出去,說一起喝點酒談一談。呵呵,這個世界簡直太荒唐了!
但我還是去了。後來在酒吧裡,她完全不理會我,一直和那個男人擁在一起跳舞。我再也受不了了,衝上去拉她跟我回去。我攥著她的手腕,他們停下了腳步,卻誰都沒有動。我們站在酒吧中間的舞池裡,默默地僵持著,我的眼睛裡在往外噴火!她用同樣憎恨的眼神跟我對視了一會兒,突然甩開我向外走去。我追上去拉她回家,那個男人卻從後面將我拖住了。我所有的憤怒都在那一刻爆發,我發瘋似的喊著,讓他放開我,他卻依然死死地拖住我,而且無恥地說:「她已經不愛你了,真愛她的話應該是你放手!」我氣瘋了,天底下竟有這麼無恥的人!我一邊拚命地掙脫他,一邊抬起腿向他狠狠踹了兩腳。這個時候,一直向前跑的她突然折了回來,同時衝上來狠狠地踹了我兩腳……那一刻我呆站在那裡,渾身都麻木僵硬起來,整個人卻又似乎異常清醒,心,清醒地痛著,並在這種疼痛的灼燒下,漸如死灰……
最後他說,他前幾天剛剛跟岳父把整個過程談了一下,老人自始至終沉默著,最後只能無奈地長歎了一聲:「唉!你們夫妻之間的事,還是你們自己去解決吧……」他說他深知老人的為難,也並不是想要個什麼說法,只是覺得這些應該讓老人知道,「畢竟,大家曾經是一家人……」這句話裡滿含的傷感,是那麼深那麼重。他說公司的一切他已經交接完了,儘管她的家人一再挽留,但他覺得,已經不必了——畢竟他要的已經不在了,那麼又何苦守著那些痛苦的虛無呢?我問他下一步有什麼打算,他說要先把孩子送回老家的父母那裡,然後到南方去打工。「只能這樣了,畢竟,一切都得重新開始啊!」
上個週末,剛剛看了央視一檔談話節目對一位嘉賓的專訪,這位嘉賓在不久前剛剛經歷了一連串意外的重大打擊,但他在節目中始終表現得很樂觀、很堅強。他說:「我正在重新開始。很多時候,我們都需要重新開始,因為人活這一輩子,不一定什麼時候會突然碰到一些磕磕絆絆、溝溝坎坎。摔倒了怎麼辦?你不能老是躺在那裡,你總得爬起來,繼續往前走;繼續往前走,你才能重新贏得一些東西……我們可能辛辛苦苦建立了很多東西,但這些東西很可能在某一場災難中頃刻間失去。怎麼辦?你只能選擇堅強,因為除了堅強,你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也只有堅強,你才不會一輸到底……」
編後:曾經的愛情在很短的時間內就灰飛煙滅了,對主人公來說,儘管是無情的打擊,但愛情是不能勉強的!令人欣慰地是,他選擇了重新開始,確實,面對打擊和挫折,只能選擇堅強,因為除了堅強,沒有第二條路可走,也只有堅強,你才不會一輸到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