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靈獨舞
夏夜的空氣裡總氾濫著夢幻般幽雅的氣息。安安總喜歡在這樣的日子裡小心地踮起腳尖,在雨後的花瓣上尋找一切精靈來臨的痕跡。深呼吸,吶喊,然後是微笑。
安安剛剛來到這個新院子,漂亮到 虛幻,閃爍著夢樣洗淨的綠色,夜倒彷彿點燃了光芯的色彩,不住地揮灑斑斕。
安安站起來,將涼椅移到一邊,仔細地注視著茂盛的葡萄籐葉,她輕輕地閉上眼睛,開始她最拿手的舞蹈。
旋轉……踮腳……展開……拉攏……
唯多就是在這個時候闖進院子的。他突然看見一個輕靈得如蝴蝶的女孩,飄忽著隨風般旋轉。唯多就如此開始了他的讚揚。他小心地喃喃著:我發現了一隻精靈,她密友翅膀,卻有飛的力量。
安安跳完舞,才倏然發現有個男孩子就站在那被綠葉遮去一半的門口。安安的臉馬上就紅了起來,不知所措。月光突然低落下來,泛著銀白色絢爛的光。
唯多撓了撓頭,向安安伸出手:「HI!舞蹈很棒。」然後,他便握住了安安冰涼瘦削的手臂。
安安注意到唯多肩上的吉他時,他已經跑進了屋子。本文來自搖搖屋
那是一把綠色的吉他。綠色啊,生命一樣的鬱鬱蔥蔥。
每天陽光細碎灑下的時候,安安便挎上那個有零零碎碎吊飾的背包,微笑著走進陽光裡。那些調皮的光芒映照在她的身上,美麗得彷彿陽光也是為她定做一般。
唯多經過時總會對安安吹會口哨,安安微笑著,一時讓唯多忘記了口哨的旋律。
安安生就對舞蹈有著喜好,很快便以聰慧與嫻熟的舞技加入了舞蹈隊,並迅速驚艷了全常
唯多經過舞蹈隊的時候便會忍不住往裡面瞅一瞅,看到安安漂亮的身影在綠色的舞蹈服包裹下不斷旋轉。
唯多在酒吧兼職做一個吉他手。他有著對音樂的瘋狂喜好與天分。他不斷地追尋著那班駁的音符與節奏,在酒吧昏黃的燈光下融化自己於一片音樂的喧囂中。
唯多的綠色吉他是他自己買的,為了這把吉他,他幾乎花了整個心思進去。他是那麼地熱愛吉他,熱愛音樂。又是那麼瘋狂地追尋著自己的夢想。
偶然一個夜晚的閒暇,唯多在梧桐樹彈奏著新學的曲子,看到安安背著包條約著進來,渾身彷彿綴滿了光芒,便不由地看著她。
安安便跑上前來,蹲坐在唯多的身邊,唯多繼續他的音樂。那些音符彷彿從他的吉他弦裡條約出來,冰釋掉夏天的熾熱與煙塵的飄揚。安安閉上眼睛,倏地把背包放下,踮起腳尖開始了她靈巧的舞蹈。如風般旋轉,如雨般墜落,如冰般融化,如月般柔情……
那些夜晚的鱗片彷彿依依稀稀地灑落下來,依附在安安的身上,晶瑩剔透,泛著微弱的光。
唯多居然忘卻了手指的波撥動,看著安安的靈巧動作,恰如紛飛的雪花絮絮,渺渺如煙。
唯多猛得站起來,耳邊彷彿有音樂的餘音裊裊,他忍不住大叫:「精靈1
安安愣了一下,停止舞步,捂著嘴巴支支吾吾地笑起來。本文來自愛情文摘
唯多伸伸舌頭,以表失態。
那一晚,唯多突然做了一個有音樂有精靈的夢,彷彿就泛著神話般的光芒,感動著唯多的視網膜。有個精靈在綠葉上舞蹈,典雅,漂亮,夢卻漸漸脫落。
安安的生日上來了好多的朋友,他們微笑著,看安安守著自己的舞台,煥發著一種爆發的美麗與嫻靜。
唯多坐著注視這個美麗到驚艷的公主,輕輕地微笑。這時候身旁有人悄悄告訴唯多:「安安她啊,活不過18歲的。」
那一年,安安17歲。
唯多在那一刻猛拽起說話的人的衣領,狠狠地說你別青天白日地詛咒她!
那人被嚇得臉色蒼白。在末了卻補充說:「這個是命運,不信你看。」
唯多看到安安恬靜的樣子,壓制住火氣。
安安時常會在呆滯的午後,輕輕地跑到唯多身邊,看著他一邊研究吉他弦以便舔著嘴裡的聖代。她經過時,唯多總會感到異常的神清氣爽。安安的每一步伐都如精靈般。唯多笑著調侃:「莫非安安你是鬼魂?腳步輕盈過貓咪。」本文來自愛情技巧
安安嬉笑著搖頭:「唯多你知道麼?最輕盈的是精靈才對,它們會漂亮的舞蹈,它們才是輕盈的靈魂。」
「那麼你是個精靈咯。」
「或許,總之我下輩子一定是精靈,獨立在某個青蔥季節,跳自己的舞蹈。」
安安的漂亮與美麗總是吸引一大堆男生的喜歡。也有許多男生會不知好歹地往安安手上塞情書。安安總是一笑然之,沒有任何的表示。於是也有男生起了霸佔之心,但安安純淨得讓人不敢觸碰。他們便對唯多有了很大的成見。誰讓唯多總是和安安一起回家,一起說說笑笑?
唯多總是安靜地看著安安說話的樣子,單純卻美麗到無可想像。
某天唯多從酒吧晚歸,幾個打手就那麼突然地跑出來,將唯多按倒在地。唯多並非什麼打架或拳擊高手,加上對方人數多,很快便被打得無力反抗。
可是恰恰那天,安安跑了出來,她正要告訴唯多,她看到了某吉他會的通知。冥冥中自有定數一般。看到那般打鬥的場面安安驚叫著撥打了110。
在他們離去時,甩下一句話:「別讓我們看到你再和安安在一起。」
安安驚訝著。世俗總是難免有那麼些許的落寞與炎涼。
安安哭了。
唯多得好幾天躺在床上。安安總是時不時跑過來逗他。可似乎總阻隔著什麼。
安安終於開口了:唯多,對不起,是我害你挨打。
可是唯多笑著說:心甘情願。
安安略帶驚訝也與欣喜,看著唯多認真的樣子於是笑了。
那些彷彿是愛情彷彿又是友情的因素穿插著,讓人摸不著頭腦。
唯多漸漸在酒吧裡略有了人氣,偶爾安安也會跑到酒吧裡要一杯飲料看著他舉著吉他大有霸佔舞台的氣勢的模樣。偶爾得空,唯多便跑下台來,陪著安安一杯一杯地喝酒。
學校開始舉行舞會。這無疑是安安最忙的時候,她經常會累得臉色慘白。唯多總是心疼卻不忍心叫她放棄,因為他深切明白放棄夢莫過於是最痛苦的事。只能在安安會家經過院子的時候輕聲說:「安安加油。」
唯多在安安比賽的前一天,得知道有機會允許他開一個個人吉他晚會。他激動地跑進安安的視野,告訴安安這個振奮人心的消息。
「恭喜。」怎料安安只是漠然一笑,略帶蒼白,然後她告訴唯多,「我決定不去舞會了。」
唯多驚訝不已,為什麼她要離開她一直追尋一直依戀的夢想呢?但當他觸碰到安安憂傷的眼睛時卻不忍追問下去。安安的放棄總會有她的理由吧。
唯多繼續笑著對安安說:「我的吉他會你一定要來參加,為我伴舞。」
安安愣了一下,然後是點頭。
某個雨夜,恰恰是唯多的吉他會。他換了把吉他,紅色,艷麗得出奇。
雨夜對酒吧來說其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那些妖嬈眼影或煙味迷濛籠罩下的人們總是不會計較天氣的晴雨。
「下面有請吉他手年輕的唯多為大家演奏耶佩斯的《愛的羅曼斯》。」
掌聲四起。唯多開始注視周圍,沒有發現那個輕靈的舞姿天師,失望地正預下手撥動琴弦。本來唯多以外這樣一首曲子可以由安安來伴舞,一定美得使全場震驚。
一陣陣驚歎聲此起彼伏。
彷彿有道光,籠罩著這個穿蕾絲花邊裙子的女孩,她的裙擺飄飄,步履輕盈,髮絲上微有水珠綴著,驚為天人,宛若皎月。
唯多在嘴裡默念:「安安……」
在第一個音符開始蒸騰的時候,安安開始了她的舞蹈。唯多的眼睛絲毫沒有離開,看著眼前那麼幻真的一個精靈,居然忘記了手指的機械撥動。
台下的經理小聲地嘀咕著:「這是什麼曲子……這個……」他的聲音卻漸漸被音樂的夢幻蓋過。
那遙遠的精靈王國,飄著白雪,變幻著彩虹的光輝,有綠色翅膀的精靈在盤旋飛舞。她的生命,她的美麗與斑斕都印刻在那片雪原的落寞裡。本文來自愛情詩
台下的人們彷彿看見那個身著白色羽衣的女孩的背部出現綠色的羽翼,閃爍著光,輕輕地向上飄揚,她旋轉著,舞蹈著……
然而那一個同時,安安倒了下去。
永遠永遠。
唯多驚慌地將吉他甩開,衝過去大聲呼喚著安安的名字。那把吉他碎在地上,血樣的板片濺起來。
那一天,恰恰是安安18歲生日的前一天,彷彿為了蛻現某個諾言,她微笑著把生命揮灑在這個舞台上。
安安得了一種怪病,沒有人可以診斷和醫治,她的腿部經常會疼得厲害。然後慢慢蔓延,直至頭部。那一晚,安安已經不能正確地思想了,她只記得,生命裡有個男孩要她為他伴舞。她突然想到美麗的精靈以及它們短暫的生命。她彷彿看到了若干飄絮,若干紛飛。彷彿有個男孩在呼喚,彷彿有天使的歌聲和精靈的舞蹈。本文來自愛情星座
唯多在某個夏天的夜裡,小心翼翼地彈奏著吉他,生怕驚動了一些熟睡的靈魂。有月光柔柔灑落,珠綴般爍爍發光。那葡萄籐葉上有生命的光輝……彷彿有精靈在上面踮著腳尖,優雅地盤旋。
那一剎那,有眼淚滑落,朦朧了那個畫面。
那首曲子,記憶中唯多叫他《精靈獨舞》。
生命的指尖,剝落了脆弱。
季節的消失,融化了落寞。
生命裡有蝴蝶的翅膀,恰如精靈。
盤旋飛舞。
悼念那個生命裡的美麗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