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下的鐵路線,宛如一條大蟒臥伏在寂靜的山野。一列滿載著礦石的貨運列車從大山深處駛出,逕直奔向千里之外的一個四等小站。列車在這兒脫下車廂,它們將被送往煉鋼廠專用線卸車……
子夜時分,煉鋼廠車站卸車場內,裝卸工大劉和小李在卸車。強烈的燈光下,小李突然發現車廂另一頭的礦石上好像放著一個大編織袋,他對大劉說:「嗨!哥們兒,今天發財了。走!去看看。」
大劉走過去,先用鐵鍬鏟了鏟,感覺很沉。他便把編織袋拉下車廂,打開向下一抖——不由得倒吸一日冷氣,感到渾身發抖、毛骨悚然:抖落在地上的竟是一具尚未腐爛的女人軀幹:屍體沒有頭顱,也沒有四肢。
接到報警,鐵路公安局刑偵技術人員很快趕到現常現場勘察後,屍體被帶到公安局技術科進行屍解。
與此同時,其他鐵路線上也相繼發現人體殘肢:一條人腿、又一條人腿、兩條女性的上肢。
經各地鐵路公安機關的現場勘察認定:這是一起十分殘忍的惡性兇殺案件。鐵路警方立即成立了專案組,刑事偵察處的程處長、技術科兼法醫周科長以及刑警小張、小王等負責此案。
解剖女屍,尋覓蛛絲馬跡
對於這樣的碎屍、異地拋屍案,首先需要找出死者是誰或者說死者的個人識別特徵。接受任務後,程處長立即與小張和小王等人,來到技術科瞭解屍體解剖情況。
小張記錄,小王提問:「周科長,死者的年齡有多大?」
「從死者恥骨聯合處的骨骺情況來看,聯合面的整個橢圓形輪廓形成,腹側邊緣完全形成,年齡應該在35歲左右。」周法醫一邊解剖屍體一邊回答。根據恥骨聯合面的形態學變化來鑒別青春期後入骨的年齡,被認為是最佳方法之一。」
「死亡時間多長?」
「從腐爛程度看,死亡時間大約為3—4天。」
「周科長,你估計死者有多高?」小王繼續問道。
「死者的頭顱雖然不在,但從死者身上完整的長骨、骨盆、腳長等可綜合推算出身高來。你們看,死者的腳長23厘米,應該是穿36碼的鞋,估計身高約1.60米。對了!死者左大腿內側有一塊約2平方厘米大小的胎記。」
「查出死亡原因了嗎?」
「軀幹及四肢未發現暴力性傷痕,但在氣管內發現有血液,估計死者是在頭部突然受到重擊後死亡的,因為頭顱骨暴裂後,死者在呼叫時血液會倒流進入氣管。」
「有姦殺的可能嗎?」
「從陰部及子宮頸口情況看,死者生前至少有過一次生育;但在死者的陰道及子宮內未發現有精子和精液成分,姦殺的可能性較校」
「死者的胃內有些什麼東西?」
「從胃部食物及消化情況分析,死者應該是在最後一次進餐3小時後被害的,該餐吃的有米飯、辣椒、四季豆、大白菜等。」
綜合各方面的情況,刑偵人員分析,死者可能認識兇手。
柳暗花明,老太太哭尋失蹤女兒
然而,發現的各屍塊組合成的也只是一具無頭女屍。死者頭顱呢?拋屍的地點在哪裡?
程處長綜合了大伙的發言,對作案嫌疑人、作案範圍做了進一步的細緻刻畫:兇手很熟悉列車運行情況;作案後,受急於毀屍滅跡心理的支配,採取在一處地點分別拋屍的可能性極大;但要把一個50多千克重的人殺害肢解並拋屍在不同的列車上,只有當幾趟不同方向的列車同時停靠在一個車站時,才有可能實現。
準確的分析判斷,為案件的偵破工作提供了方向。專案組對裝有屍塊的各趟列車的運行編組情況進行排查分析,發現這幾趟列車同時停靠的車站只有兩個,一個是大站,來往人員多,站內采光好,不利於兇手殺人肢解屍體;另一個是有裝車作業業務的小站,平時作業人員少,站內照明條件差,兇手在此作案的可能性極大。
於是,刑偵人員在這個小站周邊的各個公共場所張貼了尋找失蹤女性認領屍體的啟事……專案組先後接到多起尋找失蹤女性的線索,但又一一否定了。案情一度陷入了僵局。
山窮水盡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案發兩個星期後的一天,小張和小王獲知有個老太太在四處哭尋女兒,逢人便問她女兒的下落。於是,他們立即前去瞭解情況。
老人一邊不時地擦拭著淚水,一邊哭泣著說:「我的女兒名叫羅芸,住在火車站家屬區,平時在當地火車站內賣食品和小百貨。她大約在半個月前,吃了晚飯離家的,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有見著,不知是死是活。」
「你的女兒有多高?今年多大?」小張眼睛一亮,急忙追問老太太。「我女兒今年35歲,身高1.60米,皮膚較白,她的左邊大腿內側長著一塊1元硬幣大小的胎記。」
「那天晚飯吃的是什麼?」小王問。
「米飯、辣椒、四季豆等」
經調查,警方初步推斷受害者就是羅芸。
絕症前夫,還會殺人?
羅芸為人心直口快,平時與鄰居也有過一些口角,但都不足以引發殺人碎屍案。有鄰居反映,羅芸與前夫鄒文彬關係緊張,經常是大吵三六九,小吵天天有,前一段時間他們還吵過幾回。這樣,鄒文彬就被納入重點調查視線之內。
40歲的鄒文彬是鐵路公司的線路工,是一個性格內向、體弱多並老實本分之人,3個月前,他被診斷患了肺癌。一個循規蹈矩且身患絕症的人,難道會是凶殘的殺人犯?剛開始,警方內部也有不少人懷疑:「一個老實巴交、規規矩矩的人,怎會去殺人呢?」「一個整天化療的癌症病人,怎可能幹出殺人碎屍這等蠻事?」跟著的調查就「精彩」了……
羅芸有幾分姿色且收入又比鄒文彬高。在她的眼裡,這個管道口的前夫,是個地位不高、收入不多、性格孤僻呆板的人。所以,儘管鄒文彬每月千來元的工資都如數上交,但羅芸仍對丈夫不滿意並百般挑剔。單位裡偶爾發點錢,如果鄒文彬留作私用,被羅芸知道後定會招致嚴厲責罵。鄒文彬曾向好友報怨,羅芸是凶神的化身。
羅芸的母親還反映:案發那天,女兒與女婿又因錢的事大吵了一常她的女兒失蹤後,她曾找過鄒文彬瞭解其下落,但他支支吾吾地說她外出打工了。老太太十分肯定地說:「我的女兒我是知道的,她外出打工不可能不告訴我。即使趕著外出,也會捎話回來。」
綜合各種證據,鄒文彬有重大作案嫌疑。專案組果斷決定,立即拘留鄒文彬。
真相大白,畸形的婚姻悲劇
幾番交鋒後,鄒文彬便敗下陣來,如實供認了殺人、肢解、拋屍的緣由和經過。
10年前,鄒經人介紹認識了羅,短短兩個月,兩人便由認識、交往發展至發生婚前性行為。然而,羅薈輕易地以身相許,反而使鄒對其產生了疑慮。後來,鄒文彬證實羅芸在與他交往前,曾與其他男性發生過性關係,他無法接受,想與羅分手,但此時的羅芸已珠胎暗結。
面對多方壓力,鄒文彬匆忙與羅芸結婚,但這個心結卻一直化解不去。很快,他倆生下兒子。按理說,有了新生命,一切都會好轉的,但兩人仍時常為一些瑣事爭吵。在一次爭吵中,鄒文彬罵羅芸是個「爛貨」,羅芸也不甘示弱,對鄒文彬大聲吼道: 「就因為我不是處女,才會嫁給你。」
這句話直刺鄒文彬的要害!後來,兩人終因性格不合,感情破裂而離婚,兒子由鄒文彬撫養。可是,羅芸畢竟惦記兒子,離婚後一年,她以照顧兒子為由又住進鄒家至今。
鄒文彬被查出患肺癌,心情相當晦暗。那天,他想到自己身患絕症,父親也是年老體弱多病,怕自己不能盡孝了,於是借錢寄了1000元給父親。這本是人之常情,然而羅芸卻大發雷重,當著兒子的面狠狠地打了鄒文彬幾耳光。頓時,多年積下的怨恨在鄒文彬心中像火山一樣噴發了。他知道,如果當面動手,以自己正在進行化療的身體,肯定不是羅芸的對手。他忍了……
當晚10點過後,兒子去了外婆家,鄒文彬見羅芸正背對著門在洗臉,他悄悄拿出那根早巳準備好的鐵鎬,對準羅芸的頭部打去……
「處女情結」,種下悲劇禍根
半年後,刑場上正義的槍聲維護了法律的尊嚴。然而,這起碎屍案卻給人們留下深刻的反思:維護一個家庭的和睦,夫妻間不僅要相互尊重、相互體諒,而且雙方都要有一個健康的心理狀態。
處女膜位於身體的隱蔽處,不免使它蒙上了一層神秘的色彩,但它其實是覆蓋在女性陰道口的一層有小孔的薄膜。它除了防止外界不潔的東西進入陰道外,並無其他作用。但傳統觀念卻把處女膜是否完好當做女子貞潔的惟一檢驗方法。實際上,劇烈劈叉運動、陰道給藥、騎馬等都可致處女膜破裂。隨著社會的進步,人們雖不再以是否處女來論淫貞,但近年來,各地流行的處女膜修補術反映了不少人仍受「處女情結」的影響。
鄒文彬性格內向、懦弱,婚前發現妻子曾與其他男性發生過性關係,他當時就無法接受,最後是在迫於多方壓力的情況下,不得已才與羅芸結婚的。心理學研究發現:當一個人在遇到困難或遭受挫折時,都會在無意中運用抵禦壓力的精神防衛機制。但是,凡能使焦慮減輕的心理或行為均有強化作用,而受到強化的心理或行為是持續不變的。與「失貞」的羅芸離婚,是鄒文彬的第一次防禦性選擇,這種行為雖然使他的心理上稍有平衡,減輕了焦慮,但也同時強化了他的「處女情結」。而離婚復合後羅芸的蠻橫無理,屢屢觸及鄒文彬的痛處,更使鄒文彬的畏懼和自卑無從宣洩。羅芸「當著兒子的面打了他幾耳光」,便成了其殺妻碎屍的契機。
不管是羅芸的蠻橫無理,或是鄒文彬的心理承受能力太差,還是鄒文彬身患絕症,都只是這起碎屍案的催化劑,造成慘劇發生的根本原因還是那深埋於心的「處女情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