拚搏的泥鰍
我一直懼怕、厭惡泥鰍,因為它的樣子特別像蛇。雖有很多人大談特談其味如何鮮美,我也絕不會吃一口。可就是這讓我怕而遠之的泥鰍,卻給我以震撼。一次,婆婆買了一些小魚,其中夾雜兩條泥鰍。這些小魚都活著,可只是懶洋洋我一直懼怕、厭惡泥鰍,因為它的樣子特別像蛇。雖有很多人大談特談其味如何鮮美,我也絕不會吃一口。可就是這讓我怕而遠之的泥鰍,卻給我以震撼。
一次,婆婆買了一些小魚,其中夾雜兩條泥鰍。這些小魚都活著,可只是懶洋洋地喘息。泥鰍卻精力十足,不停地穿來游去。重病的兒子看了特別喜歡,婆婆便抓出養在小盆裡。這兩條泥鰍便成了兒子痛苦孤獨日子裡的玩伴。他常拿小棍攪動水,泥鰍便像劍一樣「嗖嗖」地游個不停,兒子也笑個不停。一次,一條泥鰍竟借助小棍的力量跳了出來,嚇得我趕緊叫來婆婆抓起來。為了防止它們再跳出,我找來裝過蜂蜜的細高瓶子,倒進不多的水,丈夫說泥鰍簡直是受罪,因為它們根本伸不直身體。我說只有如此它們才不會跳出。丈夫無語。白天相安無事。寂靜的夜裡,我卻聽到瓶裡有「砰砰」的聲音,一定是泥鰍。諒它們也逃不出去,我自得地想。
天亮了,兒子去看泥鰍,驚呼泥鰍少了一條。我趕緊四處找,卻未找到。我正滿腹疑問時,只見從茶几下翻滾出一個沾滿灰塵的傢伙,竟是那條泥鰍。瓶口那麼小,水位那麼低,它是怎麼跳出來的呢?它在努力地翻滾,可它能去哪呢?我忽然對它有了些同情。但懼怕未減,我又讓婆婆把它抓起。這次,我找來兒子打點滴用過的瓶子,瓶口特校婆婆費了好大勁才把兩條泥鰍裝進瓶子裡。我想,這次它們肯定跑不出去了。
病魔總是殘忍地折磨兒子。兒子又感染發燒了,生命垂危。為了搶救兒子,我心力交瘁。一周後,兒子終於稍好一些,說要看泥鰍。這是他這次病後的第一願望,我趕緊抱起6歲的他來到窗前。這才想起自已已七八天沒看泥鰍了,瓶子裡的水已發渾。這些天,它們沒吃一點兒東西,會不會早已餓死?只見兩隻泥鰍一動不動地蜷在瓶底,我告訴兒子,泥鰍已經死了,虛弱的兒子眼中立刻含了淚水。泥鰍曾給他帶來了許多歡樂。我也不禁難過,經歷劫難重重,我對死亡的生靈都同情。不知如何安慰兒子,我無法說它們死了再抓兩條就是了,因為無論抓多少條,也不會是這兩條了。就似許多人好心勸我不要指望兒子能活多久,再生一個孩子吧,我卻無論如何也不能。兒子4歲患上再生障礙性貧血至今已兩年多,履遭磨難,九死一生。我卻不能再生一個孩子代替他,因為他在我心中是無可代替的。我只有悲傷著兒子的悲傷,悲傷著我的悲傷,默默流淚。忽然,兩條泥鰍竟動了起來。啊,它們沒死!兒子立刻歡呼起來。一隻泥鰍游著游著竟筆直地向瓶口躥去,可沒躥出,落到水裡,另一隻泥鰍緊跟著往上躥,一下子躥了出去,我驚呆了。還未及找人抓它時,落入水裡的泥鰍開始快速地游,游著游著又使勁向上躥,竟也從極細小的瓶口躥了出去。兒子大呼起來,我趕緊抱他來到屋外,只見兩隻泥鰍正在地上不停地翻滾。
我忽然被泥鰍這種在困境中頑強拚搏求生存的舉動震住了,我忽然覺得兒子就像這泥鰍。兒子兩年多嘗盡人間無數苦,多少次高燒以致昏迷,都在我的呼喚下睜開漂亮的大眼睛,不讓我絕望。他一直在拚搏,總希望有一天能上學,能坐滑梯,能像別的孩子一樣又跑又跳地玩……而我,他的媽媽,卻未曾像泥鰍一樣拚搏。兒子患病,我痛苦萬分,在現實中找不到生路,我甚至求助於大仙,無數次地跪拜、磕頭。聽說人的壽命可以去修,我便處處存好心,做好事,以期積善成德,讓上天放孩子一條生路。可一切皆惘然,兒子的病一天重似一天。我只有期盼黑夜的來臨,因為只有睡著,我和兒子才不會痛苦。漸漸地,我渾渾噩噩地過著日子,沒有希望,也不知應如何努力才會有希望。後來,我竟滿足於兒子靠吃副作用極大的雄性激素維持的現狀。
看著這拚搏的泥鰍,往事一幕幕閃現,我痛苦、愧疚。我把泥鰍放進缸裡,這下它們舒服多了,快活地穿梭著。我決定有機會一定放它們回歸江河,不枉它們在艱難困苦中拚搏一常
我也會不懈地努力,一定爭取讓兒子做上手術。這兩條泥鰍終是幸運的,它們的拚搏感動了我,我決定放生。可拚搏的兒子會不會也如此幸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