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城市的街道上穿行,很難尋到一片安靜的地方。老市區依然在喧囂中沸騰,而新開發的地區,又大手筆描繪了更加熱鬧的現代浮世繪。人來人往,熙熙攘攘,車水馬龍,無不呈現出嘈雜和繁忙的景象。而我居住的城市中心至今有一大片靜土,我不能不感謝那些執掌權力的領導,由於明智或許是其它,基本沒有驚擾那夢幻般的美麗世界!
人置身其中漫步,一邊是蔚藍的海面,金黃色的沙灘,潔白的簇簇浪花,千姿百態的礁石;一邊是蒼翠的針刺松,彎曲的小路,自由蔓延的綠草地,舊時的歐式建築和相陪襯的庭院、林木、鏤空圍牆。剎那間,彷彿置身濃重的歷史氛圍中,湧來了滿腔的感懷。那些外國人,遠涉重洋到中國來瞄準這塊土地,是想永久霸佔安居樂業?還是想張揚異國文明和風采?我是不得知的,但遺留下一種獨特的美,卻是毫無爭議的事實。
真正令我心動的,是這裡的靜。大約現代人,害怕孤獨和寂寞,偏愛人聲鼎沸的場合,故很少光顧這裡。常見的是那些拍結婚照的纏綿情侶——西服革履的小伙子和拖曳著長長白色婚紗的新娘子。他與她在這裡賣弄各種風姿,僅僅是需要優美的風光作為背景,進入倆人大喜的日子,並非愛靜也!
而這裡的韻味恰恰在於大自然給予的那種靜!倘若,到此一遊,誰的腳步也會情不自禁地輕輕的走動,誰的嗓門也會故意壓得低低的悄語,生怕驚動這裡迴盪的每一縷天籟的聲響:濤聲是連綿不絕的主旋律,牽掛起一片悠遠的幽思;小鳥是偶然穿插的幾聲鳴叫,給人以豁然的驚喜;而松林是逍遙的起伏的連續的,向藍天播送著洶湧激越的韻響。風彷彿是整個樂隊的總指揮,它讓大自然優美的曲調,忽急忽慢忽重忽輕忽高忽低,淋漓盡致地轟然送進我們的耳畔,讓人頓覺心明眼亮,胸懷寬廣,紅塵遠去。
這裡,大多是陳舊的別墅式建築。以前是達官貴人的棲息地,後為建國功勳的夏天消閒處。無奈時間的腐蝕,除外觀值得我們欣賞外,裡邊的裝潢已經敗落,沒有現代的衛生間,那地板踩上去咯吱有聲,如今的名人權貴闊佬,亦不來此了。雖說,毛澤東,蔣介石曾經下榻於此,畢竟是過去的事了。至於那些當年的文化名人,像梁實秋,聞一多,臧可家等,無非是喜歡經常到這裡溜躂和凝思,卻並無財力安居。從沈從文的文章中,依稀可見其偏愛尋一礁石或草地安置好自己的姿態,再長久面臨大海,向虛空寄托自己的情懷。
這裡的建築,由於無一雷同,風味獨特又經典,多屬於國家控制和保護,是不能隨意出賣的資產。任誰有權有錢,也只能眼珠子瞅著干發熱罷了。連全國聲勢浩大的房地產浪潮,亦未能波及這一方土地。進入我們視野的往往是空房子,空院子,空寂無人的景象。人少,自然加劇了靜的氣息蔓延開來,那幢幢的樓房和蜿蜒高低伸延的小路,總是擺出空蕩蕩的態勢,寂寞又寥廓。
說來話長,屈指一算,這塊靜靜的土地,已經刻上了百年歲月滄桑的痕跡。雖然她如今紅顏凋零,不見當年的新鮮丰韻,但卻造就了一道奇異的風景線。宛如一個醉臥大地上的睡美人,那樣的清幽,安詳,雅致,溫柔,恬美,讓我們有幸目睹的人,感受了一種遠離塵世的美!但是,請繼續留住這片美麗的靜土,在寸土貴如金的今天和未來,都不是一件很容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