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5月5日10時,全國內地累計報告非典型肺炎病例4280例,累計治癒出院1433例,死亡206例。而在3月16日起全面爆發「非典」疫症的香港,SARS新增個案已連續多日出現持續下跌,5月4日新增個案更是首次下跌至個位數,治癒出院人數則有19人。越來越多的病人正在走上康復之路。
「砰」,醫生敲下了最後一個出院圖章,但羅梅英的心早已飛出了非典病區的大門。門外,陽光有點刺眼,對57歲的羅梅英而言,卻有著久違的親切。
「感謝上蒼,更感謝陪我度過20天的醫護人員。」走出醫院的時候,羅梅英百感交集。這是20天來,羅梅英第一次跨出廣東省人民醫院隔離區的大門。
「3月7日開始就一直發燒不退,外面關於非典正傳得沸沸揚揚,心裡害怕極了。」一個星期後入院治療的羅梅英,站到CT室的大門口時心底裡還抗拒著,不願意相信自己得了非典型肺炎。
從CT室出來以後,她的心情一下子跌倒了冰點:「當時心跳很快,一講話就喘,呼吸非常困難。」醫院感染科主治醫師陳學福通知羅的家人:胸部拍片顯示肺部炎症進展很快,血氣分析明顯低氧血症,已達到有關重症標準,情況危重。
羅梅英沒能再回家,馬上被轉到了隔離病房。醫生護士給她上了呼吸機,還對她進行了皮質激素治療。「入院後第3天開始退燒,上了幾天無創性呼吸機,體溫開始恢復正常。」羅梅英的心情漸漸平靜下來。4月10日以後,她可以下地自理,做些輕微的走動,肺部炎症陰影明顯吸收,後來用支持療法,使用抗病毒、化痰止咳和營養類的藥。
「進來後親眼見到醫護人員的醫德醫技,我開始覺得安心,想自己這次可以扛過去。」說這些話的時候,她的眼睛混雜了重獲新生後的欣喜和感動。「當家人和自己熟悉的人都不在的時候,突然感覺以前一直不願見的醫護人員變得親切起來。」
「我很感動,醫生護士不僅經常來觀察我的情況,每天做什麼、情況進展怎樣都告訴我,而且我有什麼事,只要一按鈴,他們都會過來,看到他們,我就什麼都不怕了。」
羅梅英從沒像現在這樣感到生命的可貴,也從沒像現在這樣覺得醫生護士的可愛,「我會永遠記得在人民醫院的這20天,也會永遠感謝20天裡陪在我身邊的這些人。」
21世紀第一場全球性傳染病SARS還在逞威,但沒有人會懷疑人類在與之抗爭的過程中將取得最終的勝利。
慌亂、緊張、遲疑、沮喪,當人身處逆境時都會經歷,何況是這些曾經直面死亡又重拾健康的人。他們的新人生,從「非典」開始。
王小明的「非典之旅」
關於「非典」的各種症狀,早已張貼在各類公共場所。不幸的是,王小明得了「非典」,卻一直沒有表現出諸如發燒之類的症狀。幸運的是,經過兩個月零兩天的治療,他如今已康復出院。
王小明是廣州《新快報》的一名攝影記者。今年2月份,王小明開始有輕微的咳嗽和感冒。仗著年輕身體好,開始他並沒有在意。但不久後,四肢乏力,咳嗽變得越來越厲害。他終於住進了醫院。
王小明的確診頗費周折。他一直沒有發燒,血紅蛋白偏高。這些臨床病症與衛生部門提供的診斷標準不一致。所以,一開始醫生並不認為他得了「非典」。後來他轉到了另一家「非典」病例較多、技術較強的醫院,醫生才最後確診,認為王小明得的是一種「非典」新病種。
在這個過程中,王小明的心情也跟著起伏。發病伊始,他在病床日記裡這樣寫道:「其實我一直不以為然……但當我想起那次在中山(醫院)採訪時看到病床上那位小姑娘,當時她躺在床上劇咳不止,整個身體在咳嗽中顫抖,面帶淚水,表情痛苦。想到這裡,我的身體不由自主地哆嗦了一下」;當醫生認為他得的不是「非典」時,「恐懼一下子退下來了」,於是慢慢地接受治療;當確診得了「非典」時,由於時間已比較長,再加上病情已經好轉,咳嗽減少了,他反而已經不那麼害怕。
王小明在醫院接受治療的過程,始終在消炎,輸液和吃藥。未確診時,由於不能對症下藥,所以只能大範圍的消炎,控制病情,不讓它繼續再擴散。懷疑是「非典」以後,醫生開始給他注射抗病毒素藥液、驗血、驗痰、做皮試、做CT、拍胸片……到後來確診了是「非典」以後,還是沒有特效藥,所以整個過程還是消炎。此外,醫院還給王小明做了「霧化」治療,就是用超聲波將消炎藥水的溶液霧化,然後讓病人通過呼吸道吸入,以對呼吸道進行消炎。
王小明毫不諱言,當他在接受一系列的檢查、治療時,心理負擔非常重。他說,「以前從來沒有做過這麼多檢查,一直都在工作,突然一下子變成這樣有些不適應,所以心裡非常著急。」此外,為了不讓家人擔心,他一直沒有跟他們講實情。沒有家人的分擔,心情也格外沉重。
現在,王小明已經出院,進入了恢復期。由於用了兩個月的消炎藥,體力上比較虛。有時還會咳嗽。醫生說,那是正常的,並且要持續六到八周。他現在主要的任務是鍛煉身體,多走路。
有信心未必一定會贏
沒有信心就一定會輸
「生命誠可貴,真情價更高。」用此話來形容香港威爾斯醫院心胸外科醫生溫煜培及其太太,實不為過。
溫醫生是威爾斯醫院最早感染非典型肺炎的醫護人員之一。
3月初,他曾到8A病房檢查染上肺病的病人。當時,他的警覺性不高,亦未知道對方是非典型肺炎感染者。及後,自己出現了發燒、肚瀉等症狀,照肺結果卻十分正常,還以為是普通腸胃病,他笑著形容那是「非典型」病徵;加上工作繁忙,忘記了自己曾到過8A病房,所以一直不覺得自己有什麼問題。
不過,在病發後的5、6日後,他開始吃不下東西了,而照肺又發現了陰影,情況且有惡化的徵兆,於是在3月15日入院治療,當晚更被送入深切治療部。最初兩日,病情十分反覆,之後藥物作用下才有起色,一個星期後才告別深切治療部。
同為醫生的溫太太說,當見到丈夫雙手插滿靜脈注射針頭,便好像「自己的心被刀刺一樣痛」;看到丈夫呼吸困難,大汗淋漓,就像一個年老垂危的病人,那種痛苦滋味真的無法用言語形容。當晚回到家,平日無病無痛的自己也發燒了,這時,她已經「心中有數」。不過,翌日接到護士的電話,稱溫醫生的情況不太妙,她卻不顧一切立刻向醫院奔去。
溫太太如常到醫院探望丈夫。她說,每次探望都很害怕,害怕這是最後一次;而且每次到醫院必先去看過丈夫後,再去照肺,因為擔心結果證實後,自己無法再探望在病榻上的丈夫。結果溫太太在第三次照肺後證實染病,但她沒有一絲怨言,反而覺得兩夫妻共同與病魔搏鬥,會更加珍惜對方,這就是「患難見真情」吧!夫婦倆終於戰勝病魔,繼續救傷扶危的神聖工作。
溫醫生說,以往總以為自己還年輕(今年32歲),有恃無恐;但在病榻中幾乎失去身體機能,但又不能自已,才明白生命的脆弱,明白生命的可貴,珍惜生命的重要。於是一次次咬緊牙關,告訴自己「不可以放棄,不能輸」。
兩人如今又以過來人的身份鼓勵現時仍與病魔搏鬥的同仁。溫醫生一語道破「玄機」:接受由醫生變病人的身份轉變;對醫生充滿信心,加以充分配合;再憑個人意志,定能戰勝疫魔。溫太太則借用電影對白:「有信心未必一定會贏,但沒有信心就一定會輸。」
I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