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過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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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過年

回家過年

春節前與好友相聚,好友說準備去海南過年,已經訂好了酒店,約我一起去。我說我得和老爸請假。他笑問我什麼時候我能過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年。從感情上講,我喜歡和朋友一起去海南,真正地釋放自己,給自己放一個假。可理智告

春節前與好友相聚,好友說準備去海南過年,已經訂好了酒店,約我一起去。我說我得和老爸請假。他笑問我什麼時候我能過一個完全屬於自己的年。從感情上講,我喜歡和朋友一起去海南,真正地釋放自己,給自己放一個假。可理智告訴我,我應該回家看看父母。晚上,母親打來電話,我猶猶豫豫、吞吞吐吐露出想和朋友一起去海南過年的意圖,母親聽了,沉默了一會兒說:「這事我做不了主,你和你爸說吧。不過你可不許惹他生氣,上個月他剛辦了退休,可能心情不太好,他不讓我告訴你,你最好還是回來陪陪他。」我一聽,心裡一沉,我知道這海南是去不成了,人說60歲是道坎,邁過去就接著過,邁不過去也就快到盡頭了。我決定這個春節還是回家過。

心急忙火地趕工作,找熟人訂票,終於在臘月二十八踏上回家的火車。我蜷縮在狹小的硬臥車廂裡,任憑火車載著我「光當光當」地一路北行,離家漸漸近了,心卻越來越遠。望著窗外漸漸遠去的風景,多少次路過這裡可又有多少清晰的記憶?陌生的是人生歲月,不變的是記憶中的年輪。記憶中的我拎著一隻舊木箱,身上只帶著100元錢去省城上大學,心中滿是對父親的怨恨。假如他是一個農民或工人,我毫無怨言,可他掌管著我們這座小城最大的醫院近千名醫護人員、數以萬計的患者的後勤供給,經營著數百萬元的款項,而我們家卻看12英吋的黑白電視機,他和母親靠每個月200多元的工資供我和哥哥兩個大學生,我們不得不買最便宜的菜。當他一次又一次把來我們家送禮、來和他拉關係做生意的人毫不留情地攆走,我真想問問他是怎麼想的。現在,他從這個忙碌的世界孤獨地退了下來,像一棵衰老的樹,曾經厚密的樹皮正一點點從那枯黃的樹幹上剝離,飄落在這生養他的土地上,回憶過去,他又做何感想?

老爸見我回來,高興地跑前跑後,買我愛吃的東西。我也沒閒著,前腳剛到家,後腳電話就跟了進來,好友興奮地向我描繪迷人的南國風光,講著那邊的趣事,我真有些後悔,在家的日子單調而乏味,整天就是吃飯、看電視,我已經開始盤算回程的日子。初八上班,我想初五六走,老爸沉默了一會兒,說:「還是等初七再走吧。」

初六早晨,吃了飯,老爸說要帶我出去走走,他領我來到離家不遠的醫院,說:「我第一次來這裡上班時,院長領我去手術室看他做手術,我想我這一生應該是從這開始的。我今天帶你來就是想讓你看一個手術的完整過程,這將對你一生有益處。」我疑惑地看了看他,來不及多想,就跟著他來到手術室門外,父親和醫生說了句什麼,我們換了衣服進去,不一會兒,病人被推了進來,這是一個得了胃癌的副局長,他脫光了衣服靜靜地躺在手術台上,像一隻沉默的羔羊。麻醉後手術開始了,我緊張地看著,鋒利的手術刀在他肥厚的腹部劃了一下,光亮的肌膚裂開一道縫,鮮血噴湧而出,護士用手術鉗夾住裂開的皮,往兩邊扯,露出一拳大小的口子,醫生在那口子裡迅速而有序地翻騰著,血色刀光,冰冷的器械碰撞聲,加上快要凝固的空氣,讓我全身從上到下緊縮成一團,屋裡氣溫很高,卻讓我感到比外面零下30度的嚴寒更難熬,我真有些受不住了,閉上眼睛靠在牆上。不知過了多久,手術室的門開了,我轉身跑出去,到衛生間裡「哇哇」地吐。老爸扶住我:「才20分鐘,這是最快的,也是最壞的,晚期,已經擴散了,密密麻麻,像魷魚爪子,手術沒用,切開就縫上了。最多還有一年的時間,少也就3個月。」

我無言以對。醫生出來和病人家屬說著什麼,頓時一片哭聲,我不忍再看,跟著老爸走過醫院狹長的走廊。經過二樓婦產科,傳來一陣嬰兒清脆的哭聲。生命是這般神奇,又是這樣簡單,從這裡開始,又從這裡結束,起點和終點都是我們無法選擇的,我們所能擁有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反反覆覆的過程,而我們大多時候卻拚命追尋那個最後的結果。

走到醫院門口,老爸攔了一輛出租車,告訴司機去西郊看守所。我聽了一愣,老爸充滿憐愛地看著我說:「這是我今天帶你去的第二個地方。」

車子在西郊一處大鐵門前停下了,老爸指著那森嚴的大鐵門,說:「二十多年前,我第一次來這裡看局裡一位因貪污公款而觸犯法律的老同事。那次探訪可以說對我以後的整個人生重新做了一次定位。今天,我帶你進去看看,我想這將是讓你一生受益的一件事。」

老爸在門崗給所長打了一個電話,門衛才放我們進去。一位警官陪同我們,來到又一所大鐵門前,門上赫然寫著「改觀換魂」四個大字,門下畫著一道白色警戒線。從這裡邁過去,就邁到另一個世界。四周是佈滿鐵絲網的高牆,高牆上是荷槍實彈的武警戰士,一隊穿著灰色囚服的羈押人員筆直地站著,聽從一位警官的訓話。這時我才意識到「囚」字的含義:把人放在四面牆裡圍住,不歸自己。在監捨的走廊上,迎面碰見一位戴著腳鐐面目清秀看上去不到30歲的年輕女性,陪同的警官告訴我她已被宣判死刑,今天高法來下執行令。我聽了一驚,忍不住說:「太可惜了1警官看看我:「是呀,她現在的生命開始以秒計算了。人生最痛苦的,莫過於知道自己幾點幾分死。」

從看守所出來,已是夜暮時分。走出大鐵門前,我又最後回頭望了一眼,老爸意味深長地說:「這是他們一天中最難熬的時候,因為,進到這裡的每一個人,都很難有一個寧靜的夜晚。」

回去的路上,我坐在車裡沉默不語,老爸輕輕地將我掉在額前的一縷長髮掖到耳後:「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自己闖的,老爸為你高興,但也有點兒為你擔憂。你們這一代人敢闖敢幹,是好事,但是有些浮躁,心裡好像長了草,自我膨脹,欲壑難平,靜不下心來踏踏實實做點兒事。我真不放心啊!我這次讓你回家,就是想帶你到這兩個地方走走,讓你親身感受感受。爸老了,再不能為你做什麼了,也沒為你們留下什麼財產。我希望你不要怨恨老爸,我這一生,是有許多發財的機會,但是我不後悔,我是農民的兒子,咱們家世世代代靠種地為生,一分耕耘,一分收穫。你明天就要走了,我沒有什麼可送給你的,只能給你我的一點人生經驗,記住,任何時候,都不要期望擁有沒有耕耘的收穫1

說完,老爸用力拍拍我的手。我突然意識到這些年來我一直在重複著同一個錯誤——我自以為是地追逐那些遙不可及的夢想,卻忽視了我身邊最珍貴的東西。我有一個多麼偉大多麼值得驕傲的好老爸呀!我眼含熱淚喊了聲:「老爸1

老爸用他那雙粗糙的大手,將我攬在懷裡,輕輕地拍打我的後背,一如當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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